破旧的牛车拖着三口箱子吱呀呀行走缓慢。

风中飘着人耳听不到的低吟。

乱石山鱼头果树下，红衣女鬼依然在张望——

“牛车两个，够抬半数尸身进城，也罢，也罢。”

风起沙飞，通往乱石山的岔路上每相隔不远就隐约看得到金色。

“嘉老大快看，那边有金子！”五大三粗的男人用脱帽包着脑袋，破碎的布条夹杂着从西域带来的风沙，他的脸上也全是尘土，还有干掉的血痂，一看就是从鏖战里死里逃生出来的。

“老大老大，快看，这片一路都是金子，硬的，如假包换！”刚刚还萎靡不振的大汉们兴奋上前拾起的金子，用牙齿咬咬，得意至极。

狼头领眯起了眼睛，一地的金块排成条弯弯曲曲的线，每隔三五步便有一枚，一直延伸到阴云笼罩的树林。

就算他不懂风水，也能直觉出情况不妙。

“拿来我看。”

金子是鱼头形状、鱼头大小，成色十足。狼头领放在手里捏了捏，又捏了捏。金子的质感可真是好，凉冰冰的金属光泽可以叫人瞬间忘记至少半年内的辛苦奔波。

可是，他终究从鱼头金上移开了目光。

“老大，我们去把金子捡回来。这几天够倒霉的，险俞山都碰着了些什么怪物！咱们捡了金子买酒喝去。”狼群还在高声呼喊，一个个按耐不住窜出去抢地上的金子。

“回来！”嘉扬及时叫住跑很远去捡金子的沙漠狼群。

披着狼皮的少年人出现在嘉扬身后，他刚从牛车上做起来，初睡醒似的揉着眼笑道：“老哥居然没见钱眼开，一地的金子不要了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狼头领拾起块鱼头金子，在手里细细抚摸，咽下贪婪口水的同时，脑中思维无比清晰：“风临城的钱币有铜板、银两和黄金，金子是做成元宝或条块形状，从没听说过鱼头形状。”

狼少笑：“不当做钱币使，但也是金子啊。我们走着趟货，出生入死，不也为了挣几个钱买酒喝？现在倒好，险俞山土匪一场劫难，箱子丢了两个，进城也迟了好几日，按照二王子多拿的个性，别说拿到钱，不治咱们的罪都不可能。”

他接着狡黠一笑：“要么我们弃了剩下的三口箱子，捡了金子赶紧跑路吧。”

“沙漠狼不撂挑子。”

地上的金子一直延伸到阴云笼罩的山坡，狼头领心中的疑惑和极强的自律战胜了对金子的贪婪，他计算着距离，果断下令：“百步之内的金子全捡走，不准再走远。”接着呵斥狼少，“半途而废，毁掉是好不容易建立的信誉？怕死别跟来。”

怕死？谁怕死了？狼少哼一声，大步跟上队伍。

这是一群极懂得服从的凶兽，头领说了百步之内，那就是百步，没有人迈多一步。所以，第一百步之外只有三步之遥的金子让大家深叹口气，毅然回头。

“老大，四十七块呐！哈哈，这才走了几步就捡到四十七块，已经比二王子出的定金还要多啦！兄弟们今天真是大发了！”

“而且看着成色绝对好哇。”

多亏沙漠狼并不知道鱼头金子是乱石山女鬼布下的障眼法，不然，他们会作何想。

“要不把那块也捡回来？不就是两三步路吗？”

“不行。走出第一个两三步，就有第二个，第三个。超过一百步之外的金子，一个也不能捡。”副手坚决执行嘉老大的命令，叫住见钱眼开的同伴。

“第四十八块金子还真的捡不捡啊？”狼少至始至终趴在车上数数，痞痞打了个口哨，大概在嘲笑吧，“跟你平时真不像，老哥你是真的爱钱么？还是说更惜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