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些可看的部分也不对贵人们生效，按说坐在这里的，要么是各大名校的佼佼者，要么就是大赛上的头筹人，更有甚者是领域中的最强。以多数人的眼光来看，这些人应该不对这些乏味的东西感兴趣。

小镇做题家纵横捭阖、算无遗策，终于能来此一游。先有短暂的十二年，之后是短暂的四年，再往后才是这一生被奴役的辉煌画卷。若定意要提前结束，或许省事，却免不了怯懦惶恐，绝非上策。

大城市里的公子小姐们也付出了足够的努力。都是奔着人上人而来，但彼此对人上人的定义却不尽相同。或是奴役，但要多得，或是自由，也要多得，然后迷失，不知这事是否正确。

这个学期即将结束，相对可看的内容也即将结束，这节课已经没剩几分钟了。固然是乏味无趣的课程，但也少有空位，应该是几个班混在一起上了大课。

思修不同于高等数学或是什么机械原理，高等数学和机械原理是真的已经到底线了，如果你不讲课程之外的内容，若学生并非对此感兴趣，那就是无趣。

思修固然空洞，但如果老师愿意多讲讲，稍微延伸一点点，保留70%的课本路线，那来听这么一节课就不算亏。

再一次环视四周，并无打瞌睡的。上面那人讲得也还可以，是保留了基本路线，但也有深远的扩充。这位老师是研究伦理学的，或说研究“如何才能更幸福”，这不是什么高冷的学科，尽管其中的主要课程并不贴切大众，但不同人做这事自然也结果不同。

从口袋里摸出一台手机，看看这位老师的朋友圈，空间背景是一对母女。女生已经到了初中三年级，有一位在大学里教思修的妈妈，这事听着就让人觉得赞叹。

大多数动态都是带了图片的，或是火锅，或是生日蛋糕，或是新开通的地铁与尚未过季的牡丹。又有新装修的教室与一张PPT背景，“道德的本质和作用”。

又寻到母女的合照，小朋友稍高一些，在这个年纪里确实也算高了。看年轻人的百日誓师，其实也还是那么些事。看老师为陪读入新居，确是人意的幸福。

思修并不是幸福的要素之一，以往上网课，有一门课程叫做机械工程材料，这名字听起来很豪爽，教这门课的人好像也豪爽。网课嘛，在家直播能看到她背后的书柜，有时离课程结束还剩几分钟，于是就拿着手机在她家里走一走，能看到阳台和绿植。

这位老师也有女儿，看着还在上小学，而且还是一二年级的那种，最多也不超过四年级。有时小朋友会突然闯入屏幕，向哥哥姐姐们问好，这倒是久违的称呼。

到这个时候老师就得干点什么了，或许让她再次问好，或是做个什么小游戏。不同人有不同的处境，或作沉浸，漂亮的大房子，可期待的家人，都值得让人赞叹。

不由比对多年前的自己：在开春时顺着尖角荷叶挖莲藕，空手。入夏，用荷叶裹住手掏龙虾洞，往往都有收获。到秋天采野草捡树叶，然后入冬，有可期待的家人，也该回来了。似乎不值得赞叹，不值得欣赏，没有完全可靠的朋友，没有完全可诉说的友人。

但也并非局限于此。总还是过来了。每人都会有限定的第一次，或是第一次抓刺猬，或是第一次逛博物馆，是不同时间的不同安排。但若说最后一次，局限便多了，多数人大学时期的军训就是最后一次，同时也极有可能是第一次，若因此便值得赞美，算是唐突了。

漫长回忆姑且到此为止了，甩手，起刃，刀落，杀了个人。这一套过程行云流水，刀刃切割人体就像切豆腐一样轻松愉快。事后有鲜血喷涌，毕竟是抹脖子，不喷点血出来，还真是不太像话。

天花板上的血迹开始垂落，有一拍没一拍的哒哒哒哒哒的声音缓缓散开。若这是一场凶杀案，那老师和同学们早该避去了。以超凡手段杀人，这一点也不艺术，因此可以认为这又是幻象。

“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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