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余音未散，他派去的仙侍的声音已经从后门传来：“飞衡神君，武陵仙君。”

“属下在您吩咐的地方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并未有什么栗发蓝眸的姑娘。”

此话一出，诡异的氛围顿时充斥了整个内殿。

“诸葛亮，窥尘镜。”韩信把盘着的腿从榻上挪下来，整理着自己的行头。他此刻的脸色已比方才好看一些，唇色也褪了些紫青。

诸葛亮召唤出窥尘镜，呈现出来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

此时在孙将军府，看出今日有受皮外之伤的孙策正替乔莹送去了膏药，二人正在屋内交谈。

他看见乔莹替孙策斟茶，看见孙策满眼的担忧，最后看见孙策拧开药盖作势要为乔莹上药……

似乎是未散的魔界浊气在作祟，韩信心底一沉，戾气窜进经脉，他眸光一凛，伸手丝毫不留情面地打向窥尘镜，亏得诸葛亮眼疾手快夺回镜子，那道法力最终打在墙壁上留下一个黑焦的洞坑。

“韩信……”

韩信拳头紧攥，他恨不得不顾伤势现在就跳下凡间去把乔莹抓上来。可外头宾客的欢声笑语源源不断地落进耳朵里，他最终选择了起身迎客。

今夜歌舞升平，众神朝贺，华灯璀璨，唯有宝座上的飞衡神君脸色黑青。面对敬酒交谈的宾客他会笑，只不过那笑意冷到了骨头里，客气却又疏远至极。

韩信七百年来过的第一个诞辰，他想，是失望失落的。

……

自上次那场意外后，乔莹再没有见到韩信，她每日空闲时看着那颗传音的火灵珠心情会止不住的低落，见不到韩信就无法同他解释，如果韩信误会她了可如何是好。

年关将至，吴国的市集已经张灯结彩，喜气洋溢在国都的每一处角落。这天晚上没有降雪，孙将军府一行人便成群出来在市集上挑选年货。

这会儿乔婉和孙尚香正站在卖首饰的铺子前左挑右选，拿着各种款式不同的钗子左右比划，两个女孩的发鬓已经装饰的满满当当了，却还是顽皮的没有收手。

从隔壁茶馆出来的孙策和周瑜找到了三个姑娘，孙尚香见兄长来了，忙慌慌张张地把头上的钗子摘下来，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乔婉笑眯了眼睛，提着裙子小跑到周瑜面前，抬起一张小脸与他说笑。

乔莹站在一边，目光游离在柜台上，有些走神。

孙策无奈地看了孙尚香一眼，随后走向乔莹。

“乔姑娘。”

乔莹回过神来，低声道：“孙将军。”

孙策的目光在柜台上流连了半晌，眸子忽然亮了亮，然后吩咐着掌柜把展台上那支发簪取了下来。

“这位大人目光真好，这可是本店的珍品，普通人摸都摸不到！”

孙策把那发簪拿在手中，他微微抿了抿唇似乎是在纠结什么。随后他抬起眼，眼里有一丝丝窘迫，把那支钗子递给了乔莹。

“乔姑娘，送给你。”

乔莹显然是有些惊讶，她看着那只发簪，奢华却不招摇的金饰，橙红色渐变的宝石点缀在簪身上，远望而去，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石榴花。

她忙退后一些：“孙将军客气了，乔莹不需要这些。”

孙策闻言，明显愣了一下：“前些日子江东一战大捷，孙某还来不及感谢乔姑娘，这便当作谢礼了罢。”

旁侧响起孙尚香含着笑的揶揄：“乔莹姐姐，你就收下吧！”

乔婉不懂得这气氛的微妙，只觉得那钗子好看，下意识地发出了小声的赞叹。

乔莹浅笑欲再次开口拒绝，可余光里忽然闪过一抹鹅黄色。她下意识定睛一看，那大抵是个女人的身形，披着宽大的鹅黄色披风，帽兜之下似乎藏着什么。

乔莹微微缩瞳，朝众人抱歉一笑：“你们先挑着，我去去就回。”

言罢，她还伸手推了推孙策拿着簪子的那只手，水波潋滟的眸子很显然地写着婉拒二字。

乔莹快速跟上那道身影，跟到了店铺的后院却发现人不见了身影。一阵微风忽然掠过后颈，她警惕地握紧沧海明珠转头看去正是那女子。

那女子手中还举着匕首，却半途止了动作。帽兜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却能看见一小截白皙小巧的下巴和一张殷红的唇。

“你是妲己……？”乔莹试探道。

对方一愣，随后抬起头来，果真就是妲己姑娘。

“乔姑娘……？”

方才乔莹觉着这身披风古怪，原来是披风里藏了狐尾和狐耳。

她点了点头：“妲己，你为何会在此？”

如果她没有记错，妲己乃是青丘王族的内宫女官，是狐帝身边的人。

妲己微笑道：“妾身替狐帝陛下出来办些事情。”

乔莹很识相地没有多嘴，只是点了点头。但她似又想起来什么一般，迟疑问道：“妲己姑娘，乔莹有一事相问。飞衡神君……他近日……”

妲己掩唇轻笑：“妾身来凡界的确也为了此事。狐帝陛下送给飞衡山神的美人跑了一个，但妾身追寻到吴国也找不到……”

乔莹滞在原地，脑子迟缓地转了转才道：“送给飞衡山神的美人？”

“正是，她们是狐帝陛下送给飞衡山神的礼物。”

“飞衡山神收下了？”她来不及思索，便脱口而出。

“兴许是的。”妲己瞧了瞧天空，笑盈盈道：“乔姑娘，妾身该回去了，有缘再见。”

乔莹微微颔首，等妲己已经走了才回过神来。萧瑟的寒风吹在脸上，一丝不可言喻的苦涩和酸楚从心胸处蔓延，像是养料滴进心尖，让名曰感情的参天大树肆意生长。

“乔姑娘！”熟悉的声音传来，乔莹被唤回思绪。

“乔姑娘，你的脸色怎么不太好看？”孙策是放心不下，才跟了出来。

乔莹勉强浅笑，把情绪收拢：“乔莹身体不适，想先回府了。”

“那我派人送你回去。”

乔莹看了眼孙策，无声地叹了口气，垂眸掩饰伤情。

“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