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溪淡淡道：“我身体每一个部位，都属于我自己，但我不想给程煜，哪怕他快死，我也不给。”

“他死与活，跟我无关，我也不关心，你想拿我健康的肾去救你儿子，那不可能，除非我死了。”

“还有。”

程溪停顿了一下，牵住周城的手，近乎冷漠地睐着程父，“不是玩笑，说不定我们明天就去国外领证。”

“我会记得到时候给你寄邀请函，对，还会邀请我妈，你的前妻。”

每个字都往他父亲心窝里戳。

程父气得不轻，“混账东西！”

他转身拿过旁边的拐杖起身，一把推开程姑姑，想冲过去打程溪，他今天非得打死这混账！

姑父拦下他：“大哥，别冲动。”

程父厉声呵斥，“让开。”

姑父不让，他知道程溪是他老婆的宝贝侄子，他老婆又护短，一旦程溪受伤，今晚谁也别想好过。

程溪眼看事情进展得差不多，说了句“我先走了”，就牵着周城往外走，想去个清净点的地方。

周城心一跳，没忍住地回握程溪，甚至偷偷地和他十指相扣，好在程溪并没有反感。

程父见他不让开，那混账儿子又要离开，气急了拿起餐桌的东西便朝程溪砸过去。

程溪还没察觉到什么，整个人就被抓着搂进周城怀里，脸也让滚烫的掌心摁在胸膛，鼻间全是周城身上微涩的皂角清香。

心脏莫名地快跳了一下，炽热胸膛仿佛熏染了他的面庞。

啪嗒。

有什么液体滴落在脸颊。

浓郁的铁锈腥味忽地灌进鼻息，程溪察觉到什么，骤然抬头。

周城额角多了道伤口，鲜血从高耸锐利的眉骨蜿蜒至下颚线，滑出一条狰狞血痕，因血液浸染进眼睛，左眼微微敛着，画面触目惊心。

“周城？”

周城扯了扯嘴角，“我、我皮糙肉厚，没事，你别担心。”

刚想补句“我真没事”，他忽地瞥见程溪微红的眼眶，话一下卡在喉咙里，没说出来。

程溪在担心他，很担心。

周城整颗心都被蜜糖浸泡，甜滋滋的，又满涨着，他丝毫感受不到额头伤口的疼痛。

程溪关心则乱，没注意到周城高兴得快飞起来的嘴角，他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脸颊冰凉的液体。

血腥味变得更浓烈几分，程溪面色一下变得苍白。

程溪稍微退后，看看地上沾血的玻璃器皿，又看看气得红眼的程父，瞬间理清前因后果。

他沉沉吸了口气，皱着眉，非常罕见地动怒了。

“道歉。”

他冷冷看向他的父亲。

程父强势自利一辈子，从没跟谁低过头，更别提道歉这种事，程溪这话无异于虎尾拔毛。

仿佛权威受到挑衅，程父眸色危险且震怒，“你说什么？”

“我让你跟他道歉。”

程溪坚定道。

周城能看出程溪跟他父亲关系恶劣，短短十分钟的一席对话，信息量却很大，程溪过得不快乐的原因，十有八·九在这里。

他不方便插手程溪和他父亲的矛盾，只能全心全意护着程溪，不让他被对方伤害，但他父亲确实做法欠妥，如果自己不在这里，程溪受的伤远不止额头破道口子那么简单。

周城抹了把脸颊的血，接过程姑姑递来的纸巾擦了擦。

程姑姑担心说：“小溪，你先去医院，你……你咳，你男朋友额头有伤，别耽误太久。”

她还有些不适应，毕竟她以为自己侄子喜欢的是小姑娘，哪想到喜欢这么壮的小伙子。

姑父喊来商逸陪同，程溪目光寒凉地掠了眼他父亲，转扶周城。

程溪抿直唇角，“我们去医院。”

周城虽然极力克制，但没忍住诱惑，小心往程溪身上靠过去。

程父没有解气，见两人往外走，立刻呵斥：“你敢出去一步，以后都别回程家，我没你这种混账儿子。”

“你爱跟男人搞，就去搞，死了也别说是我程德州的儿子！”

程姑姑和姑父不赞同地看他。

“程德州！”

“大哥。”

程溪定然看他一晌：“好。”

程父得了这个“好”字，脸色顿时难看极了，非但不解气，反而气得血液逆流，险些没呕出一口血。

程溪离开没一会儿，程父在众人面前当场气昏过去。

*

程溪自然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他打车带周城去医院。

两人上车后，周城说头晕，程溪挪了挪位置，让他枕在自己腿上。

周城犹豫了两秒，把眼一闭，蜷着腿侧躺下来，脸轻轻枕在程溪腿上，他腿很长，整个人几乎缩起来，才能在后座躺着。

他坐着不舒服，又舍不得离开程溪，全程忍住姿势的不适。

等到医院，程溪叫他下车。

周城闷声说：“程溪……我好像腿麻动不了。”

程溪：“……”

周城正怕程溪生气，忽地大腿一软，有只纤细的手在他腿肌轻轻揉按，一下又一下，温柔不失力道。

很舒服，酥酥痒痒的麻意渐渐褪去，反而往着别的地方汇聚，连正面压在坐垫上，也有点遮不住。

周城睁大眼：“程、程溪。”

“怎么了？”程溪问。

周城耳根子微红，手掌摁住程溪制止动作，神□□言又止。

车厢里比较暗，程溪看不见他脸红，倒也感受到了什么不一样，就把手先拿了回去。

周城脸简直要红得滴血。

司机等了会儿，见后座两人没下车，以为周城腿还麻着，笑道：“腿麻要过会儿才好，反正我不着急，可以等会儿再走。”

程溪浅笑一声，声音低低的。

司机没听见，周城却听得很清楚，他顿时面红耳赤，甚至生出一种隐晦又难言的冲动。

他想压住程溪，把他的嘴用东西给堵上，免得老是笑话自己。

平复了会儿，周城缓过来，从程溪腿上慢慢爬起来。

两人进入医院挂号，接着问诊治疗，等忙活结束也快十一点。

学校宿舍这个点已经熄灯关门，周城先前又住在程溪家，两人自然而然地一起回家。

周城洗漱后回到客卧，正整理被褥，房门被人敲响。

他走过去开门，程溪穿了身薄睡衣站在门口，领口微敞，露出一截雪白脖颈，手里正拿着小药箱。

“你脖子有划伤，我帮处理。”

“哦，好。”

周城侧身让路，程溪拎着药箱进入室内，依次取出药水和棉签。

周城瞥了眼药箱，目光忽地微顿，又转头，再看一眼确认。

没看错，他真的在药箱里看见了自己送给程溪的那支药膏，已经拆封，看起来用过。

他心里不禁一甜。

程溪没在意他那些小动作，让他在床边坐好，把脖子露出来。

周城照他意思做，老老实实等着程溪给他抹药，谁知道抹上去的哪里是药水，分明是……

温热皮肤在湿润舌尖的舔舐下，迅速泛起红色，像是烧开的沸水，蒸腾地冒起热烟。

一点一点地舔吻，那块皮肤跟烧红的铁块似的，脖颈更因隐忍爆起了一根根青筋，凸出得宛如那遒劲的树根，有种很微妙的情涩。

“别……”别舔了。

周城攥住程溪的手，忍耐地别开脸，露出锋利的喉结与下颌线。

喉管吞咽着分泌的唾液，喉结暧昧地上下攒动，冰凉指尖在喉结上轻轻碰触，一点点地画圈。

“周城。”

那清润的声音在喊他。

周城的脸被那双细白手掌掰了过去，目光对上清凌凌的丹凤眼，夜光灯的碎光映照下，眸底竟有种摄人心魄的艷丽。

“你喜欢我么？”

“喜欢——”

最后一个字，被吻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