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第四朵雪花(二十七)(2 / 2)
作品:《了了》黎成周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从各个方面说的,原本应当是陶晴好软肋的话语,此刻却成了坚定她离婚信念的催化剂。
她不会知道已经改变的未来,但她会痛,这种痛来自灵魂尚未消散,日日夜夜陪伴在她与了了身边的香留,能再次令她清醒。
“对不起,成周,你说的很有道理,既然这样,我们可以悄悄去把手续办了,先不告诉我爸妈,等以后再说。”
黎成周张口结舌说不出话,好一会他才控制住情绪,用尽力气维持住温柔的假象:“晴好,你就算不为你自己想,也要为了了想,她很快就要去考检察官,你在这个紧要关头跟我离婚,和我一刀两断,了了的未来怎么办?”
陶晴好反问:“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跟你离婚,你就要给了了使绊子吗?”
“当然不是!”黎成周矢口否认,“离婚的事情能瞒着两边长辈,可瞒不了有心人,到时人家知道我们离了婚,说不定就会为难了了,天高皇帝远的,我又怎么去知道?”
“我相信囡囡的本事,她一路考上首都大学,在军校立一等功,不也没有你的帮助吗?”
陶晴好对自己可能没什么信心,对了了绝对有,黎家有钱不错,可很多事有钱不一定办得到,想到这里,陶晴好又问:“我记得以前你说过,会对了了视如己出,既然这样,我们离婚了,您就不帮她了吗?”
黎成周摇头:“我当然会帮她,可是——”
“那就够了,希望我们还能做朋友,你对我的好,我心里都有数,真的很对不起,请你原谅我的任性吧。”
陶晴好像是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变得会说话起来:“你总是很包容我,很体贴我,无论我想做什么都支持我,我知道,这辈子可能再也遇不到像你这么好的人了,可是成周,我还是想自私地再拜托你成全一回,好吗?”
汪香留眼睛瞪得溜圆,她感觉黎先生的怒气快要掩饰不住了。
“晴好,你想离婚,至少告诉我为什么。”
嘴上这么问的黎成周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毕竟昨晚了了对他的挑衅还历历在目:
——在陶晴好心中,我比你重要,我让她离开你,你就留不住她。
明明早晨出门时还好好的,两人还约好这个周末去吃西餐,结果一个上午的功夫,她就要离婚!说这里头没有猫腻谁信?
陶晴好却绝口不提了了:“都是我不好,是我太任性了。”
“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晴好,千万不要相信别人,你我夫妻六年,你难道还不了解我是怎样的人?”
可无论黎成周怎么说,陶晴好都不肯改口,依旧坚持离婚,她还拒绝黎成周的靠近,最后黎成周只能使用拖字诀,“晴好,你一定是太累了,你好好休息,这件事过两天我们再谈,好吗?”
等他找完理由回房,发现卧室里属于陶晴好的私人物品全都不见了,一问才知道,搬四楼次卧去了。
为了躲避离婚,黎成周谎称加班,当天晚上根本没回家,陶晴好给他打了两个电话他都没接,要是一直这么躲下去,还怎么离?
陶晴好在客厅坐了好一会儿,起身往外走,郭阿姨问:“陶老师,你去哪儿啊?天都黑了!”
“我去公司接成周,郭姐,了了要是问起,麻烦你跟告诉她一声,就说我很快回来!”
了了站在四楼窗口目送车子远去,汪香留有点担心:“需要跟她一起去吗?黎成周生气的时候会不会打人?我感觉他力气挺大的。”
了了没回答,走到床边拿起那个录了音的随身听,随即下到三楼,郭阿姨一抬头,正好瞧见了了敲黎深房门,感觉很奇怪,这俩平日见面互不搭理,了了怎么还主动去找黎深?
黎深一开门,见是后妈带来的妹妹,脸色不怎么好看,语气冰冷:“有事?”
被她一脚踹飞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想起都觉得疼,还有那棵母亲留下来的桂树,新仇旧恨数不胜数,能相安无事才怪。
了了问:“你这么思念母亲,讨厌父亲,为什么不改姓?”
黎深一愣:“什么?”
“是没有那么恨父亲,还是没有那么爱母亲?”
黎深跟了了没怎么说话,每次听她开口也都是一两个字往外蹦,头一回听她说这么长的句子,居然是来质问自己的!
当下冷声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了了自顾自走进黎深书房,“录了些有趣的话,你可以听听。”
黎深根本不想听,“拿着你的东西给我出去!这里是我的房间!”
可惜晚了,了了已经按下了播放键,昨晚她跟黎成周的对话伴随着不甚清晰的电流声回荡在书房内,黎深直觉她是挑拨离间,拔腿就想走,可了了抬腿便把压在门板上,黎深使出吃奶的劲儿都拉不开,被迫将那段录音听了个仔细。
他恶声恶气道:“这什么东西?别以为随便胡编乱造就能唬我!”
其实他根本没去听,了了鼓捣着随身听将录音后退,轻描淡写地对黎深说:“我再放一次,听完后我要你重复其中内容,说错一处,我打断你一根骨头。”
黎深那张俊俏的小脸儿瞬间刷白,当初双脚离地的飞翔经历记忆犹新,他很想怼回去,却在理智的束缚下屈辱噤声。
当他终于开始认真听录音,才发觉其中不对,尤其是最后关于母亲刘婉的那两句简短对话。
有问题吗?
硬说有不大现实,因为黎成周根本没承认,但如果说没有,能骗得了自己吗?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这么一段没头没尾的录音,甚至都不知道说话的是不是我爸,你就想拿来骗我?”
汪香留骂道:“你不是为了你妈天天对我妈看不顺眼吗?现在你杀母仇人出来了,你不杀他给你妈报仇?”
对于黎深下意识的否认,了了并不意外,录音的确不能算什么证据,但黎深对陶晴好的敌意根本就是恨错来的人,又没人逼黎成周,他自己要再婚怪得了谁?黎深既然想当孝子让他爸给他妈守身,为什么不把他爸裤|裆锁起来,却要去怪陶晴好?
就凭这段录音里黎成周的语气,以及对了了问题的回应,如果黎深认为完全没有问题,是了了恶意编造曲解,那只能说,他恨他爸,是他们父子之间一种心照不宣的情|趣,这其中刘婉死不死,陶晴好嫁没嫁,对他俩的父子情深没有一丁点影响。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听。”
了了充分发挥了帝王海纳百川的宽广胸怀,将随身听送给黎深彻夜回味。
等了了一走,黎深高高举起随身听,原本是想狠狠摔了出口恶气,可一想到那打断骨头的威胁,以及自己真的在医院躺了好些天的切实经历,忍了又忍,总算是没摔。
他想听,又不愿意去听,在这样的天人交战中,直到凌晨时分,黎深才将随身听打开。
数不清这段对话,让他听了多少遍,第二天郭阿姨做好早餐,正想叫人下来吃饭,一扭头发现黎深,被吓得差点原地起跳:“哎哟我的心!黎,黎深?你怎么这么大的黑眼圈?!”
黎深听录音听到闹钟响,他也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就跟着魔一般翻来覆去重复地听,期间还换了一回电池,不仅如此,他还用笔把录音里的对话记了下来,一边听,一边对着记录对话的纸发呆,如果不是闹钟响起,他都没注意到天亮,更记不起来今天上午还有课。
面对郭阿姨的关怀,黎深勉强回答:“我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真是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快坐下吃饭吧,等晚上回来我给你熬点安神汤。”
郭阿姨说着,在围裙上擦擦手,眼角余光看见了了,立刻笑了:“正想着去叫你呢!”
了了朝她点了下头,此时黎深朝她看来,两人视线短暂相接,随后黎深主动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