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藕粥(1 / 2)
作品:《古代药膳手札》小路窄得可怜,檐壁下人影憧憧,围得水泄不通,从缝隙里只能看到衣衫晃动。
晏桑枝站在边上,既无法得知到底发生了何事,本想转身就走。她早被磨得失去对万事的新奇,少有兴致关心别人的闲事。
但听到有人仓惶地喊,“血,这么多血,快些拿东西堵住啊!”
紧随地是撕心裂肺的哭声,“堵不住啊!怎样都堵不住。”
又是一阵七嘴八舌的焦急,“去医馆,我去让那牛车过来,让让。”
晏桑枝淡漠的神情,在听到血的时候突然凝重起来。有人受伤,她不可能袖手旁观,见死不救是行医最大的忌讳。
这是她哪怕受过很多次伤也未曾长过记性的。
她顾不上自己还没好的身子会不会气厥,撩起碍事的衣摆,赶紧跑过去,在其他人震惊的眼神里硬生生地挤到人堆里。
边挤边喊道:“都让开,我会医术!”
她一连喊了好几遍。
原来还嫌她碍事的人,忙不迭退到旁边去,留出间隙来。晏桑枝扶着自己的膝盖喘气,她的目光触到地上一大片暗红未干涸的血迹,鲜艳刺眼。
再抬头向上看,一个婴童鼻子不停淌血,喷溅出来。他哭得厉害,嘴里反复吐出血沫,一堆又一堆落下,衣衫染成红色,骇人至极。
纵有胆大的汉子,瞧了一眼也赶紧将头转过去,嘴里念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胆小的自己不敢看,还把孩童的眼捂上。
而晏桑枝她不怕血,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怎么可能会怕血。她甚至凑进去,哪怕喷到她的脸上,溅起星星点点血花,也面不改色。才终于知晓不是脏器出问题,是鼻子流血。
她没来得及看后面是谁抱着,沉静道:“孩子给我,血我能止住。”
那两个妇人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个抽噎着把孩子塞给她,不放心又半托他的身体。另一个则扑通一声跪下,发髻零散,边磕头边哭喊,“求小娘子救救我儿。”
后面一直颠三倒四地在喊,救救他。
晏桑枝立马抱过孩子,她单手拖住,另一只手去压他的鼻子上方的穴位。疾步往旁边走,扔下一句话,“别跪我,我不想折寿。”
上辈子才十九就死了,这辈子她还想长命一点。
有她压住,孩童鼻子里的血越流越慢,可晏桑枝知道,若一放手还是这般。她走得很快,往人群里搜寻,陈嫂子几个人正着急忙慌地赶过来。
她随意挑了个人,赶紧喊道:“陈嫂子,你去我家打一桶井水上来,要刚打好的,我等会儿过来。”
陈嫂子欲迈出的脚收回,虽不解她的意思,但跑得比谁都快,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眼见孩子呼气声越来越微弱,晏桑枝走得飞快,她前脚迈进院子,后脚大家全跟了过来,赶车去卖货的也不急了,黑压压一片人看热闹。
她三步作两步,陈嫂子把水桶拎了过来,她直接干脆地握住小孩的脚塞进冷水里,秋日的水寒凉刺骨,激得原本哭声微弱的孩子立马大哭起来,使劲挣扎,还往边上吐出一口血水。
晏桑枝触他脚底的穴位,一边让旁人用冷水去喷小孩的脸,在数十双眼睛的围观下,任凭小孩如何哭嚎,鼻子都未再出血。
有人惊呼,“这血真止住了!”
“真神呀。”
江淮人信佛信因果,傩戏盛行,所以人群里立马有老太太双手合十道:“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上天保佑。”
听得晏桑枝无言,费了半天劲还比不过菩萨。但她懒得理会,至少孩子的命保住了。
她确定不会再出血后,把孩子提溜起来,拿巾子将他脸上糊的血一点点擦拭干净,赖于她记性不错,哪怕多年过去也能认出来。
这是桂婶家的宝哥儿,眉心那一点红痣显眼。
晏桑枝边擦边想到,前世或许也有这一遭。不过她那时缩在屋子里不愿出门,只是偶然晓得桂婶家的孙儿身子不好,后来再听闻,那孩子没了。
至此之后,好好的一家人也散了。她当时悲得落泪,只觉圆满这两个字就是用来拆散的。
她渐渐停了手,垂眸去看怀里宝哥儿的眼睛,湿漉漉且懵懂。他精神劲回来,眼睛看向前面,蹬着腿,手往前伸,手掌一把一把地拽,嘴里咿咿呀呀喊。
晏桑枝回过头,桂婶和萍娘互相搀扶着过来,两个人身上乱得跟难民一样,腿脚骨软到根本走不动道。
若非边上有人扶了她们一把,怕是到这就得趴下,两个人看到宝哥儿,萍娘没上去,而是趴伏在地上放声哭起来。她的后怕、惊惶、担忧全在哭声里,急急切切又哀鸣不已。
等到众人安抚住她们,桂婶才用嘶哑的声音着急问道:“阿栀,我家宝哥儿真好了,要不要吃汤药?对对对,我得去多拿些银钱,把他带到菩萨桥那里看看。菩萨会保佑他的,不会有事的。”
越说到后头,她开始乱摸身上带的钱袋,想从里面掏出银钱,想到不够,慌忙撑着起来又想回家去。
“桂婶,”晏桑枝抱起宝哥儿,声音平静,“真好还算不上,血不会再流了。你可以去菩萨桥看看,开汤药还是算了。”
齐国是个方药盛行的国家,吃苦汤药他们早就习以为常,上到七八十岁的老丈,下至刚出生的婴孩,生病全靠喝汤药。
甚至觉得越苦越能治病。
所以听见晏桑枝这般说,信奉方药的老太太当即问她,“为何不喝汤药,几贴下去病症全消,小娃还不用遭罪。”
“汤药是好,可宝哥儿才不过两岁,苦汤药喝得下去吗?反倒平白浪费一贴药钱。”
有人又问,“那不吃方药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