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心种魔大法（19）

秦梦瑶作为这两百年来,慈航静斋天赋最高的弟子，她的剑法已经练就到“剑心通明”的境界。

到了这一境界后，她对很多事物的看法,就不再单纯地拘泥于一面，而是会从多面去看待事物,而且秦梦瑶的情绪波动就变得很少了，因为很多事情她都看开,看明白了么,以至于事到如今,能够引起秦梦瑶情绪波动的人物极少,其中之一就是她的师父言静庵。

在秦梦瑶眼中，言静庵不仅是将她悉心教导成才的师父,还是她母亲一般的存在。

而言静庵对她也是十分尽心尽力，很多江湖中的事，都是言静庵细细讲给她听的,可以说她们在师徒之外，还像是知己好友，而且还是无话不谈的那种。然而言静庵唯独不提当年她和庞斑为何会分开,秦梦瑶见识到了她的愁绪,便想要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魔师”庞斑这个百年来最绝顶的人物,又是如何将那段情斩断的？

所以,秦梦瑶来赴约了。

在秦梦瑶来到柳心湖湖畔时，她便摇摇地看到“魔师”庞斑。

庞斑从柳心湖的另一侧驾驶了一叶小舟,他自己摇动着船桨，悠悠而来。

两人面对面后，气氛竟也称得上和谐融洽。

他们两人共同乘坐着那叶小舟,在柳心湖湖中心顺水飘荡着。星光洒在他们身上，将两个人照耀得更加有光彩。

庞斑自不必说，他本来年龄都要上百了，可他看上去不过三十余岁，有着常人难以匹敌的魄力，更不用说他本就是天下第一，气势逼人。

而秦梦瑶呢？秦梦瑶本就出身于慈航静斋，那儿就没有一个女子没有气质，而秦梦瑶作为传人，她的气质更是好得惊人，更不用说她本就长得十分貌美，这种貌美在皮还在骨，令人一见就忍不住对她倾心不已。

她这样沉静出尘的气度，让庞斑忍不住想起了言静庵。

庞斑已有二十年，没有见过言静庵了。当年那段情，他已经自己忘却了，可实际上他再见到秦梦瑶时，就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

“魔师”庞斑不由带上了怀念道：“你师父是否还喜欢在湖心亭中，伴随着荷叶的清香，翻阅《慈航剑典》？”

秦梦瑶本来看着粼粼的湖水，闻言忍不住愣了愣，随后她才回复到淡然的神情。

秦梦瑶没有看向“魔师”庞斑，因为她更相信自己的判断力——当境界抵达“剑心通明”后，她也能生出一种精神力，这种精神力可以让她去感受另一个人的本心，知道对方真正的情绪。

就像是如今，秦梦瑶能够感知到庞斑对于她师父还有着爱恋，然而魔师却丝毫不掩饰他这种感情，难道他已经勘破了情劫，于武道境界上更进一步了吗？

心思转圜间，秦梦瑶带着淡淡笑意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仍旧是师父最喜欢的一句唐诗。”

庞斑闻言，忍不住放声笑道：“是了，是了，静庵她当年正因为这句诗才——”

而秦梦瑶没等来庞斑接下来的话，她不由地抬头去看他，却见到庞斑原本因为提到言静庵而柔和的脸色，此时已沉了下来，而且他眼中精芒大涨，属于魔师的那摄心夺魄的气度也展露无疑。

秦梦瑶微微一愣，很快就明白了庞斑为何会有这样的变化——在柳心湖左边的柳林中，正埋伏着白道十八位高手，他们今夜聚首于此，是来施行他们的“浅水行动”的。

而秦梦瑶会知道这针对庞斑的“浅水行动”，还是因为在先前方夜羽传达过庞斑的邀约后，正道中的领军人物少林派不舍找上了她，希望她能参与进来，但是秦梦瑶当时拒绝了不舍。她是为了打败庞斑才下山的，可她要打败他，也会是光明正大地挑战他，而不是像这样趁人之危。

思及此，秦梦瑶再朝“魔师”庞斑凝目望去，她并没有感觉到庞斑元气大伤，或许这次白道倾巢出动，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殊不知庞斑神色突变，并不是因为他感应到埋伏在柳林中的正道中人，而是在他追念言静庵时，感知到了顾魔种的情绪波动，更重要的是那小家伙就在柳林中。

顾魔种此间本该在邪异门的，却“突兀”地出现在柳心湖边，必定有内情。

庞斑没有多猜测，很快他就感知到“独行盗”范良极，还有另一个魔种的存在。之后，他心思转圜间就将整件事解析个明明白白，包括顾魔种为何会和范良极在一起，也包括另一个魔种又是从何而来。

然而赤尊信有如此魄力，竟舍弃自身成就魔种一事并没有让庞斑多在意，他在意或者说他感到恼怒的是顾魔种的情绪变化，他竟指责他风流？

庞斑闷哼了一声，不再理睬闹别扭的顾魔种，他收回目光来，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转过头来对秦梦瑶说：“梦瑶可知我为何要来见你？”

秦梦瑶心中暗自叹息一声，只希望正道中人知难而退得好。

柳心湖右边的柳林中，范良极暗叫了一声不好，可转念想想“魔师”庞斑要是发不现他们那才叫有鬼呢，完了他转过身来，极小声地说道：“没想到慈航静斋传人真的入世了。”

范良极这般自言自语完，开始在心中揣摩若到时候双方动起手来，慈航静斋的传人会站在正道一边的几率有多大。正是因为如此，范良极才没在第一时间发现韩柏和顾魔种的沉默。

韩柏呢，他其实从知道他身怀魔胎后就开始萎靡不振了，等他来到柳林旁，远远地看到坐在小舟上的秦梦瑶时，韩柏整个人更是如遭雷击。

在韩柏还是韩府下人时，他就见过随着马俊声和谢青联一起来韩府的秦梦瑶。当时韩柏就知道了她是慈航静斋的传人，也就是那时候韩柏就对这位绝世侠女心生仰慕。只是当时的他只不过是一个下人，他连看一眼秦梦瑶都要偷偷摸摸的。

而现如今吗？

若是不知道魔种既魔胎的韩柏，他继承了赤尊信给予他的精神力量，还有魔种带给他的绝世依仗，韩柏说不定就会勇敢地对着秦梦瑶表达他的倾慕，希望能得到佳人的青睐。

然而造化就是那么弄人，身怀魔胎的韩柏看着仿若仙女下凡的秦梦瑶，心中却更加自卑了，连多看秦梦瑶一眼都不敢。

唉，造化弄人。

至于顾魔种？

只能说顾魔种把庞斑和秦梦瑶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对庞斑、言静庵还有靳冰云之间混乱的关系，并不多想发表看法，他只是遵循着他为人子的逻辑，朝着庞斑这男女关系混乱的父亲发出了强烈的谴责而已。

嗯……这种逻辑没毛病。

这时候范良极琢磨出了结果，一抬眼就看到顾魔种绷着的小脸，联想到他先前盗听到的只言片语，有那么几分不怀好意地对着顾魔种道：“小魔君，你娘是哪个？”

这个问题也引起了韩柏的一点注意力，让他没有再那么自怨自艾下去。

顾魔种扁了扁嘴，有那么几分恼怒道：“反正不是言静庵。”

他这副模样才更像是个小孩儿，让范良极都差点忘了人家先前如斯厉害的事，险些幸灾乐祸地笑出声。

韩柏却大吃一惊，慈航静斋作为武林中的两大圣地之一，留在江湖中的传说，可都是慈航静斋是多么的为江湖着想，门人们又是多么的圣洁端庄。

更何况慈航静斋再怎么代发修行，其门人也都是女尼。当然了，江湖中人多是下意识忽略这个问题，但不可否认的是慈航静斋作为正道魁首，哪能和庞斑这样的魔门中人有所牵连呢？更何况听他们两人的言语，言静庵非但和庞斑有牵扯，甚至他们来关系匪浅到叫人难以置信的地步。

韩柏陈述道：“庞斑和言静庵是情人。”

韩柏：“！！”

韩柏会有这样通透的结论，都是赤尊信留给他的那些老道的经验，让他能够对着如此混乱的场景，做出准确的判断，但韩柏本人更多还是原先那个韩府的下人，所以他才会自己说话把自己给吓到了。

范良极还雪上加霜：“像言静庵那样举世无双的奇女子，令庞斑对她难以忘情有什么好惊讶的？你小子不也对她的传人神魂颠倒吗？”

范良极也是人老成精，别看他先前光顾着避开庞斑的侦察，但他却没有错过韩柏那见到秦梦瑶后，眼睛都不带转的表现，因而他才有这么一说，而等范良极这么说完，他自己就神情微妙地咕哝了一句：“恨不相逢未嫁时。”

韩柏：“……”

顾魔种却很开明，以他一贯的平静语气道：“韩婶有自己喜欢的人也无妨，只在弟弟蜕变到成熟前，韩婶还是不要和他人有肌肤之亲的好。”

韩柏被这么一规劝，脸上那叫一阵红一阵白。

范良极都看不下去了，伸手轻拍了拍韩柏的肩膀：“不就是六年嘛。”

韩柏：“……”

范良极这是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不过他这老头脸皮厚得很，韩柏瞪他都瞪得眼睛酸涩了，他都跟没事人一样。

韩柏更不想说话了。

再来说柳心湖相谈甚欢的庞斑和秦梦瑶，庞斑并不避讳和秦梦瑶说起当年发生的事。

说来也不过是庞斑在见到言静庵后，知道自己的情劫落在了言静庵身上。须知道情关难过，何况他们两人的身份还那么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