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蔑视的视线瞬间变得贪婪起来，好似他成了菜市场上一块肥肉，人人都想冲上来分一杯羹。

要赶紧带着埃德温逃离这里

可人群全都是敌人，刚才还对他和颜悦色的矮人店主变得冷漠疏离，随处可见的武器他压根都没有办法拿起来，那是用魔法材料制成的武器，人类连拿起来的资格都没有

直到这一刻，甘道夫才明白真实的人类处境。

原来教书先生说的没错，村子真的是人类唯一的奇迹。

“为什么要救我？”

甘道夫的声音沙哑，神色忌惮地看着路森和白。

“你是个好人，我不想看见好人白死。”

闻言，甘道夫露出个难看的笑容，“被魔鬼夸赞是个好人，恕我无福消受。”

“你为什么认为我是魔鬼？”

路森一脸笑意，

“我并不比其他人多了一张嘴巴和鼻子，还是村长、知道些什么内情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个日暮西山一心想寻死的老头罢了。”

他低下头，不敢与路森直视，仿佛这样就可以将自己的情绪全都藏起来。

“你在愧疚什么？让我猜猜看，因为私下将供奉神明的仪式变成了召唤恶魔的仪式，没能实现愿望不单止还搭上了村里不少人的性命，所以愧疚的想要自杀，我说的对吧。”

甘道夫震惊地抬头，说：“你怎么会知道？难道你真的已经被恶魔附身了？”

不然如何解释这一切？

“我怎么知道不重要，也没有被恶魔附身，但我尊重你的做法。眼下，村落的结界最多还可以维持五年，与其求助于村子已经供奉好几百年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虚无缥缈的神明大人，倒不如稍微把仪式修改一下，寄希望于某种程度来说非常公平的恶魔。”

“毕竟、只要提供足够的代价，向恶魔许愿‘啊，再让这个保护村落的仪式维持个一百年吧’之类的，应该也问题不大吧。”

“村长就是这样想的对吗？”

甘道夫的表情又震惊转为被人认同的欣喜与激动，如果路森也是抱有跟他一样的想法，那是不是意味着

“那

可路森又立马厉色打断他，“你将村落的利益凌驾在自己的个人利益之上，这让我感到由衷的敬佩，但这并不意味我认可你的做法。”

“相反，我觉得你的做法很愚蠢。”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只要有足够的祭品，得到恶魔的回应的话，整条村子都能保存下来。”

甘道夫气的脸色涨红，最后还是化作颓然，瘫倒在椅子上，一脸疲惫。

“你根本就不明白…”

“村长，是你不明白，如果恶魔要的是我们整条村子村民的性命呢？”

甘道夫哑然。

这时一旁的白也认同地点了点头，“如果是深渊那群没有追求的家伙，的确很有可能会这样做、甚至过河拆桥，毕竟契约里面能抓到的漏洞有很多呢！”

等下，你这样公然拉踩自己的同行真的好吗？

甘道夫反问：“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不到五年，村子的结界就会消失，到时候被高等种族发现了，村子还是会免不了…那还不如放手一搏。”

路森摇头，正色道，“既然逃不掉，那就要做好勇敢面对的准备，封闭只会导致落后，而落后就一定会挨打！”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知道人类的处境…”

“我知道，人类是最弱小的存在，随便其他上位种族动动手指就能让我们生不如死，我们生来就是蚍蜉、是让人随意践踏的蝼蚁…可是谁又能说，蚍蜉不能撼树，蚁多不能咬死象？我们弱小，但即便如此我们还是在那些强大的种族底下顽强地存活了数千年，甚至更久，村长你有想过为什么吗？”

“是勇气。古往今来，勇气都是人类最伟大的赞歌！”

“我们人类还存在着，本身就是个了不起的奇迹，这条村落的存在，是第二个奇迹…”

路森将自己手里的强光手电打开，耀眼的白光冲破了一室的昏暗，他将手电放在桌子上，起身说道，

“这就是第三个奇迹，村长，你要抓住吗？”

说完，他没有等到后者的回应便离开了房子。

门打开的瞬间，黎明的第一道曙光终于来临，照得屋内的老人一片泪光。

恍惚间，他好像又看到了少年时的埃德温和他自己，仍旧是那副勇敢、无畏、一往无前的模样。

两人正缓缓地从光芒中走过来，对他说：

“走吗？一起去外面探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