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烬述顶着一个终于睡够了觉的清醒脑袋，出来觅食。

看见了他出来的管红雁就像见了鬼。

这几天他们三个本来是可以回到自己出身位面的，但是由于基地里还睡了一个队友，而且还是他们目前已知唯一能联系得上的队友，云广放心不下，就准备留到佘莫楚醒来之后再走。

白烬述出来的时候，外面三个人正在吃饭，鲁长风嘴里还叼着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包子，就殷勤地上前：“楚哥你醒了啊！”

“醒了，”白烬述瞥了他一眼，“过去几天了？”

他大概知道自己应该睡了很久。

废话，哪怕是佘莫楚，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到处跑也是受不了的，就这，他们调查的地方还都是密大已经有了头绪的。

密大得知世界的真相的进度要和云岭这边差不多，不同的是，云岭这边发现问题大发了之后选择的应对方式是暂缓核心调查，求助外援，而密大则是开始往里砸人数。

人海战术永远是最有用的，人体防御机制的溃散有个过程，并不是在得知消息的第一瞬间，知情者就会看见所有克系生物。

他们的视野是需要被启发的，正如白烬述在电梯间内做的尝试，他在得知这个世界有可能建立在一个满是克系生物的星球上时，他选择的方法是在视野中看起来是空白的位置摸索，在碰到此前看不见的克系生物之后，他的视野上才出现了这个事物的模样。

这个过程是一个不能回头的单程票，而得知这个信息就像是在防御机制上戳开一个破口，一旦这个破口出现，那么这个它只会越变越大。

但是每个人的破口变大的速度不同，初始的破口大小也不同，所以在这个进程到达终点之前，知情者尚且还有一段清醒的时间可活。

密大派出的调查队，就是在利用所有人得知真相后的这段清醒时间。

为了控制知情人数防止信息外传，每次进行调查的都是固定的一队人数，他们在出发之前都会知道这是一段必死的旅途，而在他们在彻底疯狂之前，都会将调查的进度往前推进一段。前人将这些信息传递给后人，后人再抱着必死的决心再继续将进度前推。

在云岭发现了四条调查路线的同时，密大也用调查员队伍砸出了几条调查路线。

白烬述最后不眠不休的三天就是为了减少密大调查员的损失，直面所有掉san资料和调查方向，并从中找出那个历史上最有用的手段。

三天时间还是有点紧了，但好消息是最后终于找到了。

相比起需要靠纯人力传播的古代，现代人的优势就在于科技。

这种自古流传下来的仪式，相当于给所有人打上了一个基因标记，这段标记只有附着在人体上的时候才会产生驱逐克系生物的旧印作用，单个标记的作用不大，但是但人类聚居在一起，形成村庄、成聚落、成城市，它对克系生物造成的驱逐效果就是最大的。

一个人的力量或许很小，但是一群人的力量会很大。

在定愍帝陵墓旁边的祭坛下，是数不清的白骨。

所有调查员们挖到这里的时候，都陷入了沉默。

白烬述站在坑道边缘，他大概知道那三个回到了千年前的考古队员看见什么了，或许让他们受到强烈震撼的，不仅是历史记录出现了错误。而是在一千年前的最后一场扩散基因仪式上，他们看见了最后一批知情者的慷慨赴死。

在交通和科技尚且不发达的古代，想要将这样的基因传遍全球，就需要无数个甘愿在仪式完成后独自带着秘密死亡的传火者。

而这是最后一批。

自他们死后七百年，就不会再有人因为此而死了。

为了掩盖这样的群体性死亡，他们的人生会被更改，他们的生和死都会被平均分配在了自此往前的二十年里，不为后人留下任何有迹可循的真相痕迹。

这是所有为了这件事而赴死的传火者一开始就知道的事情。

也是最后一刻，和白烬述一起登上前往小岛的密大调查员们所知道的事情。

仪式后会附着在人类基因上的旧印记号隐藏在风里，隐藏在水里——

在这个空气与水源无处不在的星球上，它会顺着季风，顺着洋流，到达每一个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类基因中。

人类进入了下一个七百年轮回。

“七百年后，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吗？”有人站到了白烬述的身边，和他一齐看向远处已经陆续撤出人类聚居地的克系生物们。

不会了。

本空间内的人类文明发展了几千年，这是唯一一次无声无息的仪式活动，他们再也不需要留下任何历史印记。

因为有人能将这个信息准确的保存下去了。

云岭里所有还没有死亡的特殊空间成员全部被调回本空间，参与进了这场隐秘而又浩大的行动中。

在往后的余生内，他们将以永远不能回到自己的出生位面为代价，在遥远的空间之外，保守着人类史上最大的一个秘密。

一个永远不可能说出去的秘密。

而亲眼目睹了最后一批知情.人死亡的白烬述……呃，其实情况并不是很好。

或者说，他的情况一点都不好。

三天三夜的不眠不休对于佘莫楚来说不至于出事，但是三天三夜的不眠不休加上最后仪式完成的如释重负，让白烬述对于降神进度的压制出现了一点微小的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