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效率很高,冬园里拔地而起建起了一所小国子监,开了一处小酒楼,还开辟了一道夜市街,他尽力给她与外面一样的生活。

文瑾也会去小国子监坐坐,给‘学生’上上课,去酒楼坐坐,点数下赚了多少钱银。热闹过后,总是伴随着寂寥。就跟此前小枕头那阵子一样,傅让所有人演戏迁就她。

于十二月中旬迎来了这年第一场鹅毛大雪,她如果什么都不想,没心没肺,其实也可以开心吧,奈何她想得多,她想娄淑彩,娄淑静,还有傅昶,还有...孟婉,每天都想,想到腹痛。

下雪这天,傅景桁陪她堆雪人,还陪她一起看冬园外面的紫杉树,真的,雪压紫杉很美,她披着红色披风,在雪景里显得非常显眼。他牵着她手,在雪地里把头顶淋白了,继面粉事件后,又共白头一回。

当傅景桁将她拥在怀里,摸着她孕三个月的小腹说,“你近来爱吃辣的,朕觉得肚子里的兴许是女儿。瑾,我们将会有个女儿,她会如你一样美丽。”

文瑾将面颊靠在他胸膛,却嗅到了血腥,心下猛地被锥刺,她很敏感,每天心里都不安宁,她知道冬园不会一直是秘密之处,皇帝频繁去的地方一定会有人察觉,他们不可以继续这样下去了,她嗓子也颤了,“傅,你受伤了?在来冬园的路上遇刺了?”

傅景桁摸着她发髻道:“没事。你不要紧张。冷静下来。不要这么敏感。”

文瑾抬头凝着他,意识到她不可以继续当咸鱼了,哪怕怀着孕不方便远行,她也不可以躲在他麾下了,因为他受伤了,因为来陪伴她而受伤的,受伤了会很痛,她心细,她不希望自己带给亲密的人疼痛,她自己可以痛,但不希望身边的人痛。

京城离冬园几十里,他每日出宫又不大阵仗叫人保护他,风险太大了,他越发不惜命了,她越发是累赘了。他不来冬园,今日便不会受伤。

“伤得重不重?我看看。”

傅景桁不给她看,“不重。不用看。傅昶安排那些人被处理掉了,不会有人知晓你在这里。安心住着。”

“你伤口疼不疼。”

“不疼。没感觉。”

“傅...”

“不准走。乖一点。有朕在,不会有事。”

“傅...”

“不听。”

“阿州哥哥一直在等我,对不对。我好思念他。”文瑾又开始问了。

傅景桁闭了闭眼睛,他清楚她被圈在冬园每天在强颜欢笑,但他却是真的开心,因为她在冬园里是完全属于他的,这种有烟火气的日子令他依恋和着迷,甚至如痴如狂,他幼时没有这些,大了就越发渴望这些,攥紧这些。

“把孩子生下来,坐完月子,再商量好不好。我以后不会让自己受伤了。这次是意外。你在这里是安全的。朕保证,不会有下次,你对朕有信心好么。不要没有安全感。”

“嗯。好。”文瑾心疼他,知晓他越是伤得重,他越是不给她看的,但她认为到这里就可以了,她不可以继续留在他身边,为他招致祸端了,他不频繁出城,就不会涉险,皇帝不可以随意曝露目标的。她认为苏文瑾一点用处没有了,可以了,就到这里吧。

文瑾立时把心横了,决心就下了。

文瑾趁他夜里睡了,他在她身边总是睡得毫无防备,把头习惯性枕在她心口,她掀开他衣服看了下,他胳膊上被剑划了一道,纱布裹了伤,纱布上有新鲜的血,应该是挺深的伤口,进来冬园前他有意处理了一下不叫她发现,他没细说傅昶安排的谁伤的他,但想要他命的人数不胜数。

他近来心事重重,只问过她,如果他什么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她会不会嫌弃他,文瑾不知他为什么这么问,朝里发生了什么她并不知晓。但可以感觉到他越发依赖她。

“你不能再来冬园了。没有我,你才不会束手束脚。我不想再看见你受伤了,傅景桁。”

文瑾轻轻抚摸他的手臂,在他安睡的时候,摸着他好看的眉眼,希望摸摸他,抚平他幼时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