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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不服去告!(2 / 3)

作品:《红楼华彩

正思量着,忽而自远处飘来香气。李惟俭嗅了嗅,旋即扭头观量,便见稻田边炊烟袅袅,那一袭红裳不知何时正蹲踞了,烹制着美食。

李惟俭面上莞尔,迈步朝那边厢行去。不待到近前,那小女孩篆儿便恼道:“你这人怎地又来抢吃的?”

李惟俭哈哈大笑,邢岫烟连忙呵斥,又起身道恼。

李惟俭心思不在吃食上,朝着邢岫烟略略颔首,笑道:“邢姑娘,劳你屡次招待,倘若有一日姑娘到得京师,本官必有招待。”

邢岫烟顿时听出辞别之意,问道:“郎中是要走了?”

“是啊,此间事了。京师还一堆事儿等着我处置,不得不走啊。”

邢岫烟这些时日听父亲说起过水泥务,什么赚得金山银海之语,邢岫烟并不在意。她只知那水泥可是好物什,据说凝结了堪比巨石,又比石头便宜。如今苏州府四下疏浚河道、修筑石塘,说不得从此便绝了水患。

邢岫烟心下感念,屈身一福道:“郎中此番造福江南百姓,来日得郎中恩德活命者,必记得郎中今日之举。”

李惟俭道:“百姓记得与否,我却不甚在意。我这人行事,向来只求无愧于心。”

邢岫烟却知,百姓怕是只会记得那些修筑石塘的地方官,怕是没几人会念着创办水泥务的李惟俭。她便咬了下唇又是一福:“旁人或许不知,民女却是记得的。”

李惟俭深深看了其一眼,叹息道:“就只是记得?”

邢岫烟眨眨眼,顿时不知所措。便见李惟俭忽而上前两步,自竹篮起抄起一双筷子,撩开衣袍蹲踞下来,夹起一块河鳗便吃将起来:“总要有些实际的……这一锅河鳗就算邢姑娘的谢礼了。”

“额……”邢岫烟顿时好一阵无语。李郎中啊,李财神,动动手便引得江南震动,无数士绅趋之若鹜,哭喊着将银钱砸过来……却好似个惫懒货一般来抢为篆儿做的黄焖河鳗。

篆儿果然急了:“姐姐你看,他又来抢吃的!”

邢岫烟哭笑不得,只得安抚篆儿:“别急,回头我再给你做。”

篆儿哪里肯听?气鼓鼓蹲踞下来,运箸如飞,与李惟俭争抢起来。那一锅河鳗本就不多,只须臾便被一大一小二人抢了个精光。

吃罢了,李惟俭抹抹嘴,起身哈哈一笑,朝着邢岫烟一拱手:“多谢姑娘招待,如此,后会有期。”

随即转身就走,只留下邢岫烟与篆儿在稻田边凌乱——好好儿的内府郎中,怎地会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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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李惟俭施施然回返蟠香寺,晴雯与香菱这会子正在拾掇行囊。吴海宁便寻了过来,递上一封信笺道:“老爷,广州来信。”

“哦?”李惟俭接过信笺,展开来略略观量,当即面上浮现笑意。

六百里加急送抵京师,厂子加班加点又造了几台离心机,随同锅驼机一并送到了广州城。

贾芸琢磨了十几日,总算琢磨出了造白糖的法子。先得用碳粉祛除浮色,而后熬煮糖膏,其后糖膏分作甲、乙、丙三个离心机,甲离心机须得间歇开动,所得白糖部分做引子,丢进乙离心机,乙机所得白糖再做引子,丢进丙机……此法所得白糖望之似绵,扬之似砂。

那碳粉沉积的杂质起初只用来肥田,因着机器开动起来沉积物积累的太多,一时间来不及清理,加之广州天气炎热,久而久之,竟酿出了醋来!

贾芸心思活泛,想着这东西既然能酿醋,没理由不能酿酒。因是带着人搜集沉积物,混着甘蔗渣,又丢了酒曲发酵,果然就酿出了酒来!

如此,蔗糖务粗略统计,虽多了一笔燃料费用,却省去了占据大头的人工费,加之残渣还能酿酒,所得白糖比照过去简直天壤之别。尤其是那白糖,绵如白沙,便是在广州也能卖上四两银子一担的高价!

这般计算开来,改造后的蔗糖务,比之过往增产增效,收益起码多了六成!如今贾芸依着李惟俭的吩咐,正四下与农户签包销文契,只待明年大干一场!

李惟俭情知,广东甘蔗种植不过是小头,真正的大头是广西。有广东先例在,蔗糖务依法复制,明年便能在江西、广西办起蔗糖务来。再有十年培育,岁入千万完全不成问题。

收了信笺,李惟俭心下熨帖。这贾芸是福将啊,自己没琢磨明白的事儿,落在他手里给办妥当了。

如今他不过挂着书办的名头,有此功在,立马就能得了官身。多了不敢说,那广州内府官员不敢贪墨贾芸之功,自己再保举一番,给个正九品的执事是没跑了。

本道总要一两年光景,这蔗糖务才能走上正轨,不料此番竟全功而返。秋冬便要与准噶尔开战,此番只消小胜,不坠圣人声威,有京师水务、水泥务、蔗糖务这三项为大顺输血,来日再战就算用银子砸都能将准噶尔砸死!

心绪大好之下,当夜李惟俭扯着晴雯好一番胡天胡地。原本情难自禁,险些便要入巷,谁料临门一脚时晴雯却来了天葵。李惟俭哭笑不得,只好任凭晴雯伺候了一遭,这才沉沉睡去。

转天清早,一哨禁军护送着李惟俭朝浒墅关而去。此处乃是运河钞关,在此登官船一路北上,过长江可直抵扬州。

事先李惟俭只知会了庄有恭等,余下的江南士绅一概不曾告知。若将此事传出去,只怕还要绵延好些时日方才能动身北上。

如今端午已过,李惟俭既要去看望林妹妹,还要回李家老宅居停一阵,这时间上极为紧迫,因是便一切从简。

待下晌上得官船,便有钞关小吏告知,苏州士绅知李惟俭不愿惊扰地方,因是便不设饯行宴,只将一些土仪送上了船。

李惟俭瞧着那十个硕大的箱笼顿时哭笑不得,这内中除去两箱吃食,余下的尽数都是绫罗绸缎,连晴雯与香菱都看花了眼。

李惟俭伫立船头不由得感叹道:“匆匆一行,不想竟财名远播。”

香菱纳罕道:“四爷莫非又作诗了?”

晴雯抿嘴笑道:“是财可通神的那个财。”她心下暗想,四爷这财名总要比才名好一些,财名引得士绅趋之若鹜,总好过才名引得那些狐媚子春心荡漾要好。

“原是这般财名啊。”香菱笑了好半晌。

两个大丫鬟点算过箱笼里的绸缎,晴雯这才问道:“四爷,咱们是直接回金陵吗?”

“嗯……先去一趟扬州。林盐司……只怕时日无多了。”

晴雯不由得暗自撇嘴。去看望林盐司?只怕是奔着林姑娘去的吧。俭四爷的心思,身边人谁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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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

历代诗词业已凸显扬州繁盛,盖因扬州地处运河枢纽。到了这大顺朝,虽因着海运分润,扬州府不如前明,可因着盐政,此处依旧繁华不已。

李惟俭来过两回扬州,私底下与林如海聊过不少,因是了解了不少内幕。这大顺朝廷每岁盐税不过四百万两,而盐商们能赚取一千五百万两!

一千五百万两啊,一年就能赚出半个京师水务来!

这些盐商被银子烧的,斗富时站高楼撒金箔,抛费黄金三千两买下整个苏州的不倒翁,而后倒进河道里直接将河道堵塞了。

太上南巡时,随口说了嘴‘此处少个塔’,当时扬州首富扫听了京师白塔模样,一夜之间造了个九层高的佛塔。惹得太上惊诧不已,不意盐商竟富可敌国到这般地步。

李惟俭前世,苏州园林名传天下,可放到如今,这都是扬州盐商玩儿剩下的。此时江南有顺口溜:杭州看湖山,苏州看街市,扬州看园林。

就是那位给太上造白塔的盐商,家里的园子一个荷花池就是十几亩,一个梅园也是十几亩,其园林之精巧,连太上见了都大为赞叹……

这般多的银钱,就是皇帝看了也要眼红。是以到了政和帝当家,这才起了改革盐法的心思。嗯……所谓改革,就是要冲扬州八大盐商下手了。猪养的这般肥硕,到了年关,总要动刀子宰了吃肉。

船行两日,这日头晌到得扬州。此地内府衙门派了车马迎接,李惟俭先行去到驿馆安置停当了,这才打发人望盐司送拜帖。

转过天来已是五月初八,李惟俭轻车简从,只带了个晴雯随行,朝着盐司衙门寻去。

这盐司衙门便在北城运司街上,车马行到街前,便见牌楼高耸,那照壁的对面便是盐司衙门。

车马到得近前,门子见来者气度不凡,又有禁军随行,当即迎将上来。吴海宁道:“我家老爷乃是二等男爵,内府会稽司郎中,李讳惟俭,昨儿已送了拜帖,此番来拜见运司林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