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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终究是大公子沉不住气了(1 / 2)

作品:《花颜卫辞青

纵使这样,花颜第一反应震惊之余,便剩下的喜悦,至少她这悬了好几日的心能够放下了。

想来公子应该是故意中的圈套,以公子的谋算,不可能轻易会被贼人暗算,况且这是京城之中天子脚下,就算是想要作乱的贼人也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更别说要刺杀的对象乃是当今丞相卫辞青。

可又是何人会想要刺杀公子呢?

公子乃是如今春闱科举主管官员,此时公子出事朝野上下必定会猜测贼人是冲着科举来的。

加上二公子此时同时出事。

花颜思索了许久,冒出无数个念头,又被自己给掐了回去,因为公子在她心中实在是太过英明神武,寻常人在生出算计他的念头之时便已经是一脚踩进了公子的圈套。

若是无人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刺杀公子……

直到最后终于浮出了一个让她胆战心惊的猜想——

倘若那刺杀公子的人,是公子自己安排的呢?

为的便是让旁人觉得那背后始作俑者是想要灭口,或是…扰乱科举。

那大公子此次又是所为何?

花颜不敢深思。

无论如何,大公子安好,便是值得高兴的。

只是除了高兴,她又不免有些气恼,虽然知晓大公子定会有自目的,有自己的计策,她自然不会无理取闹,只是天天夜晚总是那样戏弄她!

如今还没证据,还不能确定大公子是做戏,需要等她晚上再试探试探。

花颜打定了主意,便深呼吸了一口气,忙将一旁的披风穿戴上,虽说她与大公子早已坦诚相待无数回,只是如今让她就这样无异于赤诚相对,来服侍大公子沐浴,她实在是做不到。

花颜将大公子的亵衣褪下,屏气凝神地仔仔细细为大公子沐浴,只是在知晓大公子有可能清醒着,她再不敢乱看乱碰,恨不得能用意念为大公子沐浴。

煎熬两个人的沐浴终于结束,花颜俏脸绯红地裹着披风出来,便吩咐丫鬟去寻朔风,让朔风将公子带回去。

等花颜更衣出了浴墨轩之后,便瞧见行之早在门口候着,瞧着他面色如常,少了前几日刚见时的忧色。

花颜心中猜想又定了一分,想来此事行之侍卫也是知晓的,她莞尔一笑轻声问:“不过是沐浴而已,行之侍卫怎的还在浴墨轩在等着?”

这话分明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行之却就是下意识觉得花颜姑娘此话有些不对,又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对劲。

行之神色有些怪异,随即又忙带着笑:“姑娘伺候公子日夜辛劳,属下只是略尽绵薄之力。”

“行之侍卫言重了,伺候公子实乃花颜本分。只是不知公子何时才会苏醒?”花颜叹了一口气,言语间是藏不住的怅然若失和担忧,说着她的眼神头一次直视行之,从前都是为了避嫌,如今也是为了看清行之脸上的神色变化。

“姑娘放心,太医说了公子不日便会醒了,定不会昏睡太久的。”行之脸上带着笑容回答,心中却疑窦丛生。

花颜笑着道:“那便好。只是花颜隐约记得,前几日太医似乎不是如此说的。”

行之心中咯噔一声,他头一次正面触及花颜姑娘的目光,那样温和的目光竟会让他生出一种在同主子对视的感觉,少了主子的冷漠气势和锋芒,但像是温温柔柔谈笑之间便轻易将人洞察个清楚。

只是一个眼神,他竟会有些想对花颜肃然起敬的冲动,实在是诡异至极。

总不能…主子竟然能让花颜姑娘觉出不对了吧?

行之忙带上笑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姑娘说的是,那便是属下记错了,这些日子事务繁多,大约是记性差了。”

所幸花颜闻言,也没有继续试探下去,便随着行之回了大公子的院子之中。

沐浴之后,便是如常的伺候,花颜这两日闲暇无聊之时,央了行之给她带了些笔墨纸砚。

伺候完大公子,花颜闲暇无聊时便开始习字。

只是前两天习字是为了求一个静心,今日得知大公子有可能清醒着时,总觉得不知何时他便会起身直勾勾地瞧着她习字,花颜站在桌案前,对着如出一辙的笔墨纸砚,偏偏半个字都写不出来。

要么就是写出来了,意不对,形也不对。

总之就是字不对,人也不对。

花颜索性放下了手中的湖笔,没忍住向床榻那边瞟了好几眼,心道他倒是沉得住气,却将她扰得无法静心凝神。

就这样僵持了片刻,花颜正欲寻些旁的事情打发时间之时,却瞧见书案一角被砚台压着的一张宣纸。

大公子行事雷厉风行,也最是周全万无一失,能随意放在书案上垫砚台的,应该是无关紧要的吧?

花颜紧张地瞧了瞧床榻上的人影,随即将砚台下的宣纸抽出来了一瞧,是摘抄于左传中的一段——《郑伯克段于鄢》。

具体内容花颜不敢妄做揣测,专心瞧着那字迹犹如铁画银钩,力透纸背,笔走龙蛇间是掩盖不住的锋芒。

她似乎能看见一撇一捺间所有的锋芒与戾气,也能看见绝对的隐忍与果决,恍如一个完整的人呈现在她的面前。

不知怎么,花颜竟就看入了神,重新起身拿起湖笔,将一旁的镇纸调整过来,开始慢慢学习大公子的笔迹。

花颜不记得过了多久,只察觉不多时窗外夜色便笼罩下来,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让她有些腰酸背痛,有些乏了。

不知不觉间,不仅书案上,连地上都散落着临摹的宣纸。

花颜下意识地瞧了瞧床榻上的人,犹豫片刻还是将所有的纸张都收了起来压在一旁书架的角落中,又将原本那张放回了砚台下。

她要如常为大公子清理脸上和手脚,又在他唇上点了些水珠,才放心地靠坐在一旁的座椅上闭目养神。

许是这几日太累,花颜原本还想要装睡等等看大公子会不会起身,谁知道刚闭上眼不过片刻,便沉沉睡了过去。

听见房中传来少女清浅的呼吸声,卫辞青才掀被坐起身,也未曾穿上鞋袜,赤脚径直走向书案。

他这几日都听见了笔尖和纸张的摩擦声,知晓她闲暇之时以习字打发时间。

第一日写的是张萱的《祭侄文帖》,第二日写的则是《史记》开篇。

平心而论,他第一眼看见那样秀气小巧的簪花小楷,同寻常官家小姐的簪花小楷都不同,花颜的簪花小楷丝毫不显拘束细劝之意,反倒充斥着一股难以摧折的傲骨与志气,可见书法者心中的意气与不凡。

卫辞青属实是头一回被旁人的字迹惊艳,心中对这小丫鬟又不禁生出了几番好奇。

她从前诓他不会琴棋书画,更是认不了几个字,但到了如今,她不经意间显露的琴棋书三样都让卫辞青禁不住眼前一亮。

这小丫鬟仿佛他一眼从乱石之中挑选出来的玉石,初初看是同旁的石头并无什么太大的区别,但一步步深入,一点点剥开她外层的石衣,才看见了那珍贵耀眼的翡翠。

顽石内里的翡翠,只有他卫辞青一人知晓,也只有他能看见。

卫辞青想起方才的动静,她似乎不同前两日那样顺畅,像是思虑了许多,习字的声响停了很长一段时间,随即又响了起来。

他走到书案面前,借着烛光四下打量,便发现了砚台下的宣纸有挪动的迹象。

卫辞青记得那宣纸上写的是什么,扫了一眼后一眼洞察出书架角落多了一叠宣纸。

指尖夹着宣纸抽出来,借着昏黄摇曳的烛光,那些熟悉的内容便展现了卫辞青眼前。

初初看时,卫辞青只以为花颜是在写那一段《郑伯克段于鄢》的内容,谁知这一张张不断看下来,从一开始的簪花小楷像是刻意学旁的笔迹,再到后来的别别扭扭。

到最后卫辞青竟能瞧见同自己有五分相像的字迹。

短短时间,竟能将他的笔迹学去五分,可见小丫鬟天赋惊人。

不知怎么,许是将她当做自己的所有物,她越是显露光彩,卫辞青的心中竟然在二十多年间破天荒地生出几分骄傲之意。

这样陌生的感觉让卫辞青觉得实在陌生,拧了眉强行压下去,再看手中的宣纸中,便发现板正轻薄的宣纸中夹了一张皱皱巴巴的,像是被人团成了一个一团,又再次铺平展开。

卫辞青将那张纸单独抽出来,便瞧见那纸上的字迹不似她的板正字迹,倒像是习字习得气性上来是,随意挥墨之。

他扫了一眼,满篇…只充斥着三个字——大公子。

这三个字写得杂乱无章,他那一眼仿佛便能瞧见她写这之时的心乱如麻。

在无数的“大公子”之中,夹杂着一个很小很不起眼的角落,却是另外的三个字——卫辞青。

卫辞青瞧见,不怒反笑,更是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

看来小丫鬟还真被他养出不少气性,如今竟敢明目张胆地直呼他的姓名。

兔子学会呲牙了。

卫辞青将那一垛宣纸重新放了回去,只留下那皱皱巴巴的一张,叠起来放进他的怀中。

小丫鬟靠坐在座椅上,更是拘束,睡得也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