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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日升月恒,居中平衡(2 / 2)

作品:《万历明君

“着成国公朱希忠,奉册书于南郊,祭告天位!”

朱希忠跪受领册书,往南郊而去。

“着英国公张溶,奉册书于北郊,祭告地位!”

张溶奉旨而出。

“驸马都尉许从诚,奉册书于太庙,祗告宗庙!”

许从诚奉旨而出。

“着定西侯蒋佑,奉册书于社稷坛,祗告社稷!”

蒋佑奉旨而出。

四名勋贵,分别领着卤簿,也就是仪仗队,浩浩荡荡而出,代天子祭告。

其中成国公最为显赫,负责祭天,羡煞不知多少武勋。

可惜没人知道,往南郊而去的朱希忠,恨不得把这个差事当烫手的山芋一样扔出去,爱谁接谁接。

这些恩宠,都是要还的!

此前他还体悟不深,直到昨日收到的那一封手书……

受了皇室的恩情,该到卖命的时候了。

皇室、内阁、司礼监,如今权势最大的三方,明争暗斗。

胜负且不论,光是余波,恐怕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为之丧命,又有多少人要丢官罢爵。

这六部九卿,最后怕是大半都要换人。

文官多是罢职,那丧命的,当然只有宦官跟勋贵这些倒霉蛋了。

朱希忠这一副愁眉苦脸,可不是故意作态。

正统十四年,也是这般斗争激烈,锦衣卫指挥使威风吧?被文官们当着监国的面,活活打死在大殿上!

他是真不想淌这趟浑水,小下点注,博取新帝些许好感,日后略微照拂一番就足够了。

奈何昨日蒋克谦上门,送上皇帝手书,让他再无法置身事外。

新帝不仅让他全力开动锦衣卫,盯紧内阁与东厂。

又将他弟弟朱希孝叫进了乾清宫,侍卫左右。

还命他“随时配合”。

虽然只是私信,措辞也极为恳切客气,但语气坚定,朱希忠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只能全盘接受。

他当然知道这几日发生了什么。

蒋克谦嘴巴是严,但手下的锦衣卫,怎么说也是他这个指挥使调过去的。

高拱与朝官来往的动静、张居正跟晋党私会之事,还有那位新帝暗中的动作,朱希忠都知道。

正因为知道,他才深感时局危险。

朱希忠只恨自己执掌锦衣卫,读书太多,消息灵通又了解太多国朝故事。

这才令他惶恐不安,恨不得猝死在任上。

否则呢?他能怎么办?

无论无视新君,还是向司礼监或者高拱靠拢,都会被新帝记恨在心,说不得等过几年,就得被成年的皇帝满门抄斩。

至于站队皇帝,为君前驱?那就难免被文官记恨在心!

此前的锦衣卫都指挥使陆炳,是世宗玩伴,更于世宗有火场救命之恩,是什么结局,朱希忠可还记得清清楚楚。

陆炳死后,世宗特意让人“护其家”,结果呢?世宗一去,文官们立刻反攻倒算。

清算陆炳的声音不绝于朝堂,其中最激烈的御史张守约,竟然上奏抄家戮尸,逮问亲属。

更可笑的是,先帝竟然没拗过,负了亲爹的遗嘱,真把陆炳家给抄了。

无论哪种选择,朱希忠都看不到破局的希望,如今身处旋涡的他,似乎只能眼睁睁看着成国公府迎来衰败的结局。

除非……御座上的那位新帝,能胜出的同时,还是个顾念情谊的,不会兔死狗烹。

此外,也须比先帝强势,能压服文官,避免反攻倒算。

哦对,还得活的够久,熬到国公府得罪的文官都一一去世。

想着想着,朱希忠自己都无奈地笑了。

还真是,九死一生啊。

……

奉先、弘孝、神霄三殿,乃是供奉不在九庙之中的帝、后。

譬如他如今的两位母亲,死后灵位便只能归入这三殿之中。

至于祭祀的过程倒很简单,也没多余的观众,都在殿外远观。

朱翊钧按册文、祭礼,焚告先祖,礼毕,三拜而出。

这便全了祭告祖灵的礼数。

朱翊钧方从神霄殿出来,蒋克谦便迎了上前。

“陛下,高阁老荐上来的言官,微臣试探后,只有两人能用。”

朱翊钧有些意外,想了想还是颔首道:“也罢,两人也够用了。”

这言官自然不是用来冲锋的。

昨日他听闻张四维与张居正勾连,心中立刻有了定计。

他如今是个打平衡的角色,巴不得高拱与冯保两败俱伤。

既然历史上高拱一败涂地,他当然要出手帮衬一下。

晋党这个要反水的货色,正好让人去缠住,免得背刺的伤害性太强,也不引起冯保警惕。

言官弹劾之后,杨博和张四维总是要自陈罪过,疏请罢免的。

如此束缚手脚一时就够了。

至于怎么说服的高仪……弹劾晋党这种事,就没必要跟高仪说了。

他只说是,听闻有朝臣贪污渎职,问高仪荐几名忠君爱国的言官,替他彻查暗查一番罢了。

选人自然也是履历翻烂了,几岁尿裤子都查出来了,才挑出了几名三纲五常入脑的清流。

就这,最后等锦衣卫遣人试探,听了一天墙角,就只剩两人能用了。

而张四维和杨博的罪证,这两人的屁股,当真是一点没见干净。

朱希孝昨日向他展示锦衣卫底蕴的时候,嘴巴都说干了。

最后才是挑了两件程度不上不下的罪状,准备到时候再给到言官手里。

如此平衡一番,才能斗得你来我往嘛。

除了有些欺负老实人让他心里过意不去。

毕竟等高仪事后知晓自己是要弹劾高拱手下的晋党,怕是又要委屈一阵了——总不能责怪朕吧?朕饱读四书五经,无差别痛恨贪官污吏,先生总不能教我包庇吧?

这时,蒋克谦又开口道:“陛下,高阁老言说,他最近操劳过度,身体抱恙,等陛下登基后,要休沐几日。”

朱翊钧一愣:“休沐?”

内阁拢共就三人,还要去一人视山陵,这时候休沐?

脑子一过,这才反应过来,多半是高拱授意。

高拱这也太刚愎自用了吧,他好歹是高仪举主,二人私交极好,正要做大事的时候,竟然让高仪置身事外?

若非高拱这性子,他历史上恐怕也不会输得这么惨吧。

不过正好,大家办的事都瞒着高仪。

就他一个清白身的老实人,确实也不便沾染太多是非,如此才好尘埃落定之后,出来收拾残局。

至于身后的清流嘛,暂时交给朕驱使一二吧!

想着,朱翊钧点了点头,嘱咐一句:“你派人看着点,要确保朕随时能联络到高阁老。”

蒋克谦退了下去。

朱翊钧招来礼官:“朕已祭完祖灵。”

那礼官晓事,钦天监早先设定好的时鼓,立刻第一响。。

殿外,拱卫司已经布置好了卤簿,其后排列着甲士,各自树立旗帜与仪仗,一辆五辂车停在殿外,两名侍仪舍人举着表案侍奉左右。

张宏连忙扶着朱翊钧稳稳踩上了五辂车,而后扯开嗓子喊道:“开道!”

顿时,钟鸣鼓响,甲衣阵振,一行人浩浩荡荡行去。

前方百人洒水、清道、展旗,左右依仗奏响礼乐,拖出一条长长的队伍。

张宏便再度唱喊:“御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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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后面交手的部分,为求剧情起伏,会有部分史实屈服剧情,作者会标注在本章说里,也需读者自行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