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七回上(2 / 4)

作品:《[红楼]风景旧曾谙

只是强太君自丈夫故去,就懒得动弹,更不爱出门,连亲戚间小辈儿见的也不多。如今外甥女求来,她自己也没个主意,便请嫁到缮国公的小姑陈氏帮忙。偏偏京城公侯权贵人家里子弟虽多,这一两年婚的婚娶的娶,一时竟没有个年龄相当的。老姑嫂两个正烦恼,突然听说平原侯家先前说个嫡次孙的那家小姐两月前得急病死了,正要寻新的亲家呢,就急忙忙上门去说。平原侯听说是通政使范桃生的嫡孙女,家世模样都好,年纪又正相当,当即谢了陈、石这两家老亲的姐妹,转头就命人往范家提亲。范桃生虽素来不喜跟这些号称“八公”的人家往来,奈何长子长媳主意已定,也只得随范丞佺夫妇去了。

范大奶奶说到这里,就跟范氏哭道:“当年是我们两个猪油蒙了心,四个眼珠子都被浆糊了,就想不到父亲一辈子与人处事,在京城里几十年,看事情再明白不过的。父亲看不上蒋家,我们还当他不屑跟武将出身的做亲家;就没想到侯府将门,原跟咱们这种读书人家不一样——家中子弟不重读书也就罢了,要紧的是里头就没一个实在的规矩管束。早前两代还能记得祖宗创业艰难,功劳爵位来得不易,言语行动还有分寸、人也知道上进;可等三代之后,就纷纷的纵容随意起来。那蒋子安算起来是第一位老平原侯的曾孙,长房里的次子,自幼就养在平原侯夫人房里,娇宠得无法无天。等长大了,他又不要袭爵管家务,又不要读书谋出身,凡事都有爷爷、哥哥挡着,祖母、母亲护着,于是耍钱吃酒、斗鸡走马、使性斗狠样样俱全,便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纨绔。你哥哥跟我急急忙忙定了亲事,心里也有些不安,总觉得未免太凑巧了些,你哥哥就留意出去看。待看到是这样一个人,说后悔也是来不及了的,只宽慰我说到底还是少年,血气跳脱;再等个三五年,年纪大了,性子定下来也就好了。跟蒋家那边就说我们先前在外面任上,雯儿跟着京中祖父母,如今做父母的不舍得,多留她一年,等满了十六岁后再出门。”

范氏听到这里就点点头,说:“虽然只多一年,但那蒋子安当时也好有十八、九岁了?一年一过,就满了二十。这男子行了冠礼,真正成了年,实在是有大不同的。大哥哥和大嫂子这样做,正是合情合理,更是一片父母心肠啊。”

强氏得她安慰,面色虽惨淡,也多少笑了一笑,但随即又是愁苦了脸。说:“妹子这是安慰我。都说‘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原就是上不得墙的污泥、雕不出来的朽木,就给他几十上百年,糟贱玩意儿还是一样的糟贱玩意儿。你也知道的,就是那一年,平原侯夫人得急病死了,不上六个月,平原侯也病逝了。蒋家过来说,虽不是承嗣袭爵的嫡长孙,却是小辈中得他祖父母生前最多疼爱的,他自己执意定要守足三年。他既这样说,我们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且想着雯儿身子也不甚强健,趁着这点时间仔细调理了,将来过门也好。可是谁想得到,那个畜生嘴上说得好听漂亮,可做出来的事情,一桩桩哪里是人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