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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第二十二章(2 / 2)

作品:《春山簌雪

她没什么朋友,除了他,没人会记得她。

他成功了。

他应该喜悦,却笑不出来。

他双眼布满血丝,好像并不伤心,因为他哭不出来,却难受的想将心脏剜出来。

他在三千风雪中长跪不起,忘记回昆仑复命,只紧紧抱着那柄桃木剑。

好像除了此物,他已一无所有,好像只有此处,还留有最后一丝眷恋的气息。

忘记过了多久,终于被师叔带回了昆仑,又痛又怒的将他骂醒。

回忆起来,两个人虽然常遭困境,但真正的相处平淡又无聊,左右不过是一个陪伴——不过是长达十九年又十一个月零二十二天的陪伴,于上仙漫长的寿数中,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昙花一现,本该半点涟漪也掀不起。

她死之后,仙境劫数化解,没人记得她,他的生活也重回正轨。

可那些最平淡的事,却化为午夜梦回笑着留下的泪水,惊醒后只能看到昆仑的冰冷雾霭与月光。

当时只道是寻常,随着一年又一年过去,他不但没有忘记,反而越来越想念她。

他想念她回眸看他时的温柔,想念她不厌其烦的教他剑法,想念她不顾一切奔向自己的身影。

可她的温柔一笑,后来在梦中都很少见到,连梦中见她一眼,成了他一生的奢望。

时间太久,他发现自己越是想她,越记不清她的相貌。

他终于妥协,心底生出不该有的隐晦念头,这漫漫仙途,已心如死灰,再无进益可能。如果能再见她一面,他愿倾尽所有。

思绪转回,上一世他为接近她,他为她准备了一场烟火,人间明月高悬,便如今夜一般皎洁。他仍然记得,她如今夜一般喜悦。

“你喜欢吗?”

容簌衣没有回答,但她眼底的笑容替她说出了答案。

他问的不是还喜欢吗,而是喜欢吗。

他是想重新了解她的。

他方才想过了,就算是不一样了又如何?他来找她,本就是想与她重新开始,就算是她与从前不同,他也愿意重新了解她的喜好。

容簌衣还以为他在问买的那些小食,缓过神来,温和而疏离:“公子还是自己用吧,我并不喜欢这些。”

谢行简再一次忽略她的疏离,能与她再说上话,已经很美好,只是看着,便能压抑下那些求而不得的隐晦和阴冷情绪。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喜不喜欢?”

容簌衣蹙了蹙眉,觉得好笑:“不喜欢的东西,看一眼就够了,何必还要尝试。”

时微明在隔壁已经听到容簌衣回来的动静。

她身上有他的咒印,他能感知到她的气息,根本不担心她出事,但一天不见,她肯定有很多话要跟他讲。

他指尖轻轻叩击着桌子等待,不出意外,她定会进来找自己,他也确实听到脚步声渐近。

但还没等到,便听到另一男子温柔亲昵的唤她:“簌簌。”

时微明眉梢一挑。

容簌衣被这许久未用得称呼浑身一震,停下脚步,“你……?”

虽然他曾经会这样唤她,可也只是上一世,两人确定结伴而行之后。她震惊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除了他,没人会这么唤自己。

这一瞬间,让她以为回到了上一世。

谢行简见她不愿与自己说话,她那走向明显是去见隔壁另一男子,才忍不住拉进距离。他可以等待,可以重新了解她,却不能忍受她与别的男子同处一室。

他虽不知她与那男子是什么关系,但他了解容簌衣,知道她不喜欢那男子,那男子也总是对她冷着脸,两人应当,还没什么。

但两个人偶尔又十分亲密,绝对算不上清白。

现下是不喜欢,但相处久了呢?世间有哪个男子能抵得住她的主动?

他不能容忍这种意外发生。

谢行简温润眼眸掠过微冷,刻意拉进距离,“簌簌,那你喜欢什么?”

容簌衣并不打算和谢行简有进一步关系,觉得他今日着实怪异,蹙了蹙眉道,“公子是不是对我有些误会?萍水相逢,为何要问我的喜好?”

不管他在想什么,他一定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正这时,突听隔壁门被打开。

外面太吵,时微明面色冰冷的走了出来,刚好听到某人还在继续讨论亲密话题,目光凉凉暼向她。

一天不见,她便与人讨论起了喜欢不喜欢?如此水性杨花,不知她对自己的喜欢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容簌衣一看到时微明,并未被他的眼神威慑住,反而突然走向他。

时微明感受到了她见到他的喜悦,眉梢一挑,本要发动咒印的念头停下,当下竟然没推开。

特别是在她奔向自己的那一刻,看到对面那目光温柔的男子唇角笑意减淡时。

时微明虽然讨厌她,但她若是在为自己解毒之前,被其他男人骗跑了,头疼的不还是他自己?所以姑且配合她这次。

而且他也忍不住好奇,她会如何与自己解释。

容簌衣没再看谢行简,“微明,刚好我有事要跟你说。”

谢行简远远看着容簌衣和时微明将房门关上,浑身温柔霎时不在,袖中手指攥紧,面色染霜。

室内,灯火通明,纸窗被映得朦胧半透,暖意在空气中缓缓流淌,令人生出依恋与慵懒之意。

阖上门,时微明便面色微冷的后退了几步,与她拉开距离,“何事?”

明明方才他的眸光还有几分温度,怎么关上门就变了副模样?

容簌衣心里突然升起几分逗弄心思,便又一步一步向他逼近,不等时微明避开,手指触碰上他胸膛。

暖意与莫名异样气氛流淌在空气中,眼前是她温柔带笑的眉眼。

时微明身形顿住,霎时如触电一般,移开了目光,正想推开她。

可容簌衣感受着他胸膛下的心脏正在加速跳动,挽起嘴角。

果然是只很纯情的大妖呢。面上冷淡,实际上纯情热情的很。

只是,他如此讨厌她,她多半是没机会见到他热情的一面。

容簌衣不待他推开,突然用手臂环上他的腰,靠在他怀里,先发制人:“你便不关心我吗?”

奔波了一天,是有点累的。

但她也没有累到如此地步。

突然的靠近,当然是别有目的。

亲密举动一旦开始,后面做起来便得心应手。

她闭上眼,开始悄悄汲取灵力。

时微明本想推开她,但想起她方才毫不犹豫的奔向自己,虽然不知个中缘由,但还是拎的清的,便突然打消了推开她的念头。

他低头看着她,她每次一抱上来便不撒手了,好似很是贪恋他的怀抱。

他嘴角忍不住勾起,话声却冷而讥诮,“你如今攀上了几处高枝,怎么还来找我?”

容簌衣疑惑,高枝?不会是指谢行简和花从阙吧?先不说他的问题有多荒唐,她与这两人身份悬殊,本不存在更深的交集。

但容簌衣当然是捡着他爱听的,一边悄悄汲取灵力,一边骗他,“你和旁人不一样。”

“我说过心悦你,便只心悦你一人,心里装不进其他。”她抬眸看她,眸光温柔缱绻。

时微明率先转开目光,冷冷心想,他不过随口一问,哪需要解释这么多,如此小心翼翼,她果然爱惨了自己。

容簌衣放松之际,又想起正事,“今日可有留意到府中有何异样?”

“并无异样。”

“瑕夫人呢?”

“也无异样。”

若真是瑕夫人,她来云都恐怕比想象中还久,怎么会这么快就露出马脚,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或许还得想办法刺激一下。

现下还是一筹莫展,但还有一处有线索可循。

“既然这妖邪是因沈小姐而来,修士失踪,她或许会知道不一样的线索,我们明天一早便登门拜访。”容簌衣想起那日与沈秋望的相见,顿了顿又道,“那日我出门见她差点遇险,从她口中得知浮若医仙快要到府中,明日我们去沈府顺便见一下医仙,你的毒说不定都可以解了。”

想到这里,她微微叹息,若真的解了毒,就意味着时微明不再需要自己。他定会如先前所言,待解毒之后,两人永不再见。

他神秘莫测,如果想走,她定然是找不到他的。

容簌衣抬眸看向时微明,却发现他依旧面无表情,没有明显的喜悦。他也刚好垂下目光,冷淡睨着自己。

容簌衣为了表达自己的对灵力的依依不舍,开始语出惊人,“倘若你日后见不到我,可会有分毫想我?”

虽然知道他不会留下,但是她若多说两次,说不定他会考虑多在自己身边待两天呢?

时微明冷冷睨她,即使知道她喜欢自己,但他并不打算心软,对她心软,亦是残忍,便毫不犹豫将她推开,“不会,一分一毫都不会。”

容簌衣垂下眸不再说话,她并不难过,左右不过是试试。

哪有好事能长久,待解了毒,便是缘分到此了。

*

翌日,容簌衣晨起练剑时,却碰见了同样早起的谢行简和云清屿。

容簌衣是为了练剑,谢行简是要出门一趟,而云清屿却是为了溜“宠物”。

容簌衣看着云清屿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新灵宠,她曾在书中见过这灵兽,名曰齿吾兽,有两种形态,一种状如老虎,可作为坐骑使用,另一种状如猫咪,便如现下的姿态,样貌叫声都十分可爱,当下正吃着院子里的草,发出嗷呜嗷呜的叫声,吃的不亦乐乎。

容簌衣没想跟她说话,云清屿却主动与她打招呼,“师姐早啊,家兽没来过人间,见笑了。”

是见笑了,大清早就带着灵兽出来祸害花草,着实煞风景。

用过早膳后,容簌衣与时微明一同去了沈府,有了沈秋望赠的白玉,果然畅通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