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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知知(1 / 2)

作品:《以戏之名

江入年最近发现武君博很奇怪。

无论是课堂上,还是宿舍走廊,亦或者饭堂操场,武君博总能在人群中一眼精准的看到自己,然后用一种热情到近乎刻意的语气跟自己打招呼,嘴角噙着一抹自信又讨人厌的笑意,仿佛某种胜券在握,眼神则粗鲁轻蔑。

那轻蔑直白地令人难以忽略。

上周,一部奇幻偶像剧的IP片方找到了江入年,邀请他客串一个角色,是一个沉睡在冰棺中的真神,后被爱人唤醒,以牺牲己身来拯救苍生,戏份不多,但人气很高。

一共拍三天,不会太耽误学业,江入年想了想接下了,一天有一千五。

拍摄地在怀柔,江入年去了之后,看到蔚天蓝也在片场,她客串了女主的少时模样,戏份比他多些。

晚上,两人一起打车返校,蔚天蓝回宿舍,而江入年参与的作业多,他要回表导楼继续排练。

谁知,在表导楼门口与刚排练完的武君博撞了个正着。

武君博的目光从他身后略过,那是蔚天蓝的倩影,他贪婪地舔了下嘴唇,斜睨着江入年嘲讽道:“……最近很得意吧?”

江入年淡淡扫他一眼,并未理会。

武君博在身后拔高了声音,带着愉悦:“我可提醒一句,职场太得意,情场就容易失意。”

走廊上,江入年正低头在羽绒服兜里翻找手机,与急匆匆走去的肖一妍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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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冬日的雾霾日渐猖獗,目之所及皆被涂上一层灰蒙蒙的昏黄。

月中,季知涟去了一趟海市和网剧公司开会,回到学校已是两周后的凌晨。校园在漫天大雾里跟寂静岭似的,偶尔擦肩而过几个戴着防毒面具的校友,对视间无奈又喜感。

走到宿舍楼,已过了十二点,只有走廊和大厅的灯是亮着。

季知涟拧了拧把手,们是锁着的,屋里静悄悄的,但紧闭的门缝里又透出一点隐约的亮:“肖一妍?开门。”

屋内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打翻了,紧接着是一阵手忙脚乱的收拾声,最后,门才“咯吱”一声慢慢打开,肖一妍穿着睡衣,一副睡着后被吵醒的样子,眼神闪烁道:“你回来了啊。”

“嗯。”

宿舍里一切如常,季知涟开了桌上的台灯,又去衣柜里拿换洗衣服,她的衣柜上贴了镜子,瞥见肖一妍正偷偷将一个没放好的月饼盒子塞回柜子:“那是什么?”

肖一妍吓了一跳,盒子“啪”地一声摔在地上,里面东西散落了一地。

她一脸慌乱,蹲在地上狼狈的捡着,棉布睡裙卷到了膝盖上,露出白生生的小腿,季知涟捡起一盒试纸,端详了很久后,一言不发地递给她。

她接过,咬着唇,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

“什么时候的事儿?”季知涟缓缓道,看她无助模样,只觉一股怒火在噌地蹿升。

“别问……好不好?”肖一妍紧紧捂住脸,小声哀求道,把头鸵鸟似的埋进膝盖:“……什么都别问行吗?”

“不行。”季知涟不顾她挣扎,一把将她拉起来,打开衣柜翻出羽绒服扔给她,声如寒冰:“现在就跟我去医院。”

“不!不要——”肖一妍死死扒着床架的栏杆,小脸因为害怕和羞耻变得惨白:“现在妇科不开门!”

“谁说去妇科?我没想到你会蠢成这样。”季知涟与她熟悉后,对她一贯温和,这是第二次对她说重话,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火气:“去急诊!”

她怔住,呆呆看着季知涟,慢慢明白了那冰面之下深渊般的潜台词。肖一妍的嘴唇连着下巴开始一起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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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中午。

学校周边的港式茶餐厅。

两人坐在餐厅最深处的角落里,皮质卡座加磨砂隔板,隔出相对安全的私密空间。

虾仁滑蛋、白灼菜心,腊肉煲仔饭外加一份热气腾腾的海带龙骨汤。

标准的广式食物,是平日里肖一妍的最爱,但此时她完全没胃口,整个人没精打采的缩在羽绒服里,口罩遮住了二分之一的脸,宛如一只自闭的蝉蛹。

昨晚,季知涟带她去医院挂了急诊,抽血化验,两人拿到检查结果后俱是松了一口气。肖一妍放松下来,才发现后背上全是冷汗。

“吃点。”季知涟催促道,肖一妍勉强拿起勺子,努力的挖起一勺煲仔饭,吞咽。

隔壁桌落坐了几个人,是四个大二表演班的男生,武君博未留级前,曾是他们的同伴同学。

“君博呢?他怎么没来?”

“说是最近很晦气,赶着周末去红螺寺烧香了。”

“发生怎么了?”

一阵暧昧的笑声过后,一个矮个子男生压低声音道:“说是睡了个大三的师姐,特别纯,还他妈是个处女,第一次就以为中奖了,后来发现是虚惊一场,但那女的缠上他了,天天疑神疑鬼,跟个疯婆娘似的。”

有人不以为然道:“他又是做到一半,偷偷把套摘了吧?你们看我干嘛?他自己炫耀的时候说的。”

“怨不得君博啦,谁叫那些女的自己贱嘞……”

肖一妍放下勺子,她一口也吃不下了。

她秀丽的双目慢慢变得空洞,面色白如金纸,纤细的双肩开始抖,整个人恨不得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透明,直到没有人发现这世界还有一个她。

那些声音还在继续,带着暧暧低笑,

水杯里的水抖出几滴,握杯的指骨已经用力到泛白,季知涟已经忍无可忍——

肖一妍猛地死死拉住她,目光中满是惊恐和哀求,泛白双唇无声的乞求,她在说:知知别去,求求你!求求你!

不要为我出头。

不要让别人发现我在这里。

不要让他们暧昧的视线轮番打量我、探究我。

不要让我以这种方式成为校园桃色八卦旋涡里的女主。

季知涟看懂了,她以全部的力气控制住那个即将暴走的自己。她闭眼,重新坐下,短短几秒,面色就变得和对面的人一样苍白。

她们安静的看着对方。

中间是一桌凉透的饭菜。

仿佛有一个世纪般漫长,隔壁那桌人终于走了。

肖一妍的手在打颤,她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用眼神询问季知涟:可以吗?

季知涟示意她随意,只是别过头,忍耐着,沉默地看向窗外。

肖一妍给最信赖的妈妈拨了个电话,刚一拨通,听到母亲严厉又关切的声音,她的眼泪就重新糊住了视线,泣不成声:“妈……”

“妍妍,这是怎么了啊,怎么突然想起你妈了?”母亲调侃道。

“妈妈,我有个特别好的朋友,被男人骗了……差点怀孕,还被到处造黄谣……妈妈,这个世界好脏,脏的让我害怕。”

“妍妍,妈妈告诉你多少次了?女孩子要自爱,你那朋友也太不自爱了吧?就这样稀里糊涂把自己交出去了?就这么容易被骗吗?我跟你讲,你可不要学这样的女孩子!”

肖一妍的世界静了静。

母亲还说了什么,但她已经听不到了。她麻木的笑着,嗯嗯啊啊的答着,一直到挂了电话,才发现面颊酸疼,因为一直笑的太用力,嘴唇上的皮都笑皱了。

肖一妍惨笑着擦干净眼泪,试图用进食转移注意力,大口大口吞咽着凉掉的滑蛋虾仁,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哇的一声吐个干净。

季知涟全程没有说话,只是在她哆哆嗦嗦端起水杯的时候,静静问了句:“想反击吗?”

对面的女子,冷漠而强大,她是肖一妍在学校里最信任的人。

她下意识点点头,又迅速将头摇的拨浪鼓一样,恐惧道:“不能把事情闹大,会……会被更多人知道,他们会对我指指点点,我、我会在学校待不下去的!”

看,这就是武君博那种人能多次作恶,又永远有恃无恐的原因。他多么了解女孩脆弱的羞耻心,仿佛掌握了她们的自尊和羞耻,就拿到了在无数条阴|道畅通无阻的钥匙。

季知涟看着自己干净单纯的好友,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心中的毒瘤一旦形成便会旷日持久留存,毒瘤永远不会消失。而所谓的“时间磨平一切”,通通都是体面人无能为力后自我安慰的扯淡。

那些被压抑的怨恨、怀疑与厌恶,全部会转化为对自我的攻击,如蛇虫鼠蚁密密麻麻的啃噬,日日夜夜百爪挠心。

女孩,你压抑的不是攻击性,而是你的生命。

季知涟已经成长,她不认为以暴制暴是最好的方法。但非常时期非常手段,有时放下所谓的“体面”,来一场彻彻底底、酣畅淋漓的报复,或许才能真正剜出心中毒瘤,留下伤痕的地方才有可能重新焕发出生机和血肉。

“你想吗?”她又问了一遍,握住女孩冰冷的手。

季知涟用目光鼓励她,等了很久,肖一妍才下定决心,带了哭腔:“如果我想。知知你……会帮我吗?”

“会。”季知涟毫不迟疑答道,“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窗外下起了冷雨。

窗内,肖一妍轻轻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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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君博没想到世上还有买一送一的好事儿。

季知涟约他的时候,他是非常诧异的,对她的真实目的也存疑,但实在耐不住蠢蠢欲动的征服欲和好奇作祟,他还是去见了她。

因为她是季知涟。

一想到这种高傲到不可一世的女人,能躺在自己身下,会任凭自己搓扁揉圆,他心里就一阵快意,以后可夸耀的谈资也又多了一份。

季知涟就坐在学校的新操场的长椅上,此时偌大的操场,旁边角落里只有寥寥几个人,几个简易的拍摄设备,苗淇也在,他们在补拍镜头。

武君博穿着飞行夹克,一身潮男打扮,三步并两步翻上台阶,玩味地看着她——

那女子有张骨相薄绝的脸,眼角眉梢都流淌着冷意,她无意是美的,只是那美太锋利,像淬了冰的刃,令人下意识避其锋芒。

但她今天涂了艳色的口红,穿了身美拉德色系的冬装,整个人柔和了很多,窈长的双目慵懒的看过来——

武君博先是觉得喉咙干渴,慢慢地,那干渴感越来越强。

他粗声粗气在她身边坐下,伸展开肌肉饱满的大腿:“你怎么会突然想找我?”

他挨得近,身上充满肉|欲的气息让季知涟一阵恶心,她浑身每个细胞都在抗拒,表面却不动声色:“因为我听说,你活儿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