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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奶盐(3 / 3)

作品:《杳杳归霁

她一时没缓明白,磕磕巴巴着,就把实话说出了口:“我在想,要不要报名萨尔兹堡国际比赛,明天前得回复Saria前辈。”

贺司屿瞧她一眼,不理解这么点事值得她苦恼这么久,但他心情似乎不错,神情透着几分懒散:“没勇气?”

怎么可能。

苏稚杳抬头,撞上他视线。

他那双长眸漆黑得,像深邃的海底,无尽的苍穹,万丈的深渊,苏稚杳觉得自己要被卷进去,万劫不复。

但她抑制不住隐隐作动的心思。

唯一的开瓶器就在眼前,只需要借用一下,就能轻轻松松打开手上这瓶砸都砸不开的红酒,所以为什么不用它,非要自己强行硬拔瓶塞,明知是徒劳一场。

原来这就是诱惑的感觉。

原来意欲也有成瘾性。

苏稚杳指尖悄悄掐了下手心,良知被欲望覆没,轻轻出声:“我和程娱的合约还在有效期,就算有机会,也是不能和DM签约的”

贺司屿挑了下眉:“解个约,很难么?”

“对我很难。”

四目相对,两人都静默住。

苏稚杳望着他,胸腔深长地起伏了下,心跳着,试探他意思:“贺司屿,我知道商人无利不图,但你有没有可能,偶尔也会做做举手之劳的事情?”

“不会。”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没有迟疑。

苏稚杳心一下沉到谷底,颓颓丧丧地小声自恼:“再怎么对你撒娇都没用吗?”

贺司屿微怔,眼波有一丝微乎其微的闪烁,诧异自己居然在这种问题上有所动容。

半晌不见他回答,就在苏稚杳以为他又是以沉默回应,低下头时,耳畔传来他的声音。

低沉的,深隽的。

“要看是谁。”

@他这句话太要命,完全是在引诱她犯罪,并且成功了。苏稚杳微凉的心复又回温,抬头再次望进他双眸,用她澄澈又如丝勾人的桃花眼。

“我呢?”她本能问。

贺司屿把她笼罩在目光里,静视几秒,他语气不经意间放得很低缓:“你可以试试。”

在那短短几秒的时间里,苏稚杳脑中闪过无数他的反应,想到他可能直白说没用,可能会不可置否,也可能是一哂而过,唯独没想到他会说你可以试试。

她声音突然哽在喉咙。

如同忍过一阵毒瘾,人渐渐恢复清醒和理智,苏稚杳心跳难平,躲开和他对视:“我去练琴了,晚上不用接我。”

丢下这句话后,她就匆匆下车奔往琴房,伞都没拿。

车窗外她背影消失在洋房门口,贺司屿眼中的不解逐渐浓重,莫名她突然跑掉。

想不通女孩子的心思。

“先生,走吗?”

贺司屿没回答徐界的话,视线还没从窗外收回,声音沉沉的:“她怎么了?”

没料到他会这么问,徐界愣住,寻思着方才那段对话并无严重问题,顶多态度冷淡了些,不过他一贯如此。

“苏小姐大约是在生气。”

气什么?”

沉吟片刻,徐界猜想:“或许,是因为苏小姐有求于您,您没答应。”

贺司屿微微皱起眉头。

他几时说不管她了?

徐界冒着风险,再多言了一句:“要不您有空了哄哄?”

到琴房后,苏稚杳就给Saria回复过去一封邮件,告诉她,自己决定要参加萨尔兹堡国际钢琴比赛。

不管能否签约DM,多经历比赛总不是坏事。

苏稚杳刚刚在紧要关头失去骨气,她宁愿贺司屿对自己爱搭不理,这样她蓄意接近也会少一点心理负担,不像现在,时刻令她感到自己丧尽天良。

她可真是个乖孩子。

苏稚杳埋在钢琴上唉声叹气,颓唐几分钟后,她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开始练琴。

同Saria学琴的这一个月,苏稚杳习得很多过去不曾领悟到的演奏技巧以及情感处理,那些都是前辈宝贵的独家经验,是在学校里学不到的东西。

她说晚上不用接她,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今天会练得很晚。

那天下午,贺司屿都在家里书房。

他有两个重要的国外线上会议,没必要去分公司。

忙碌中的时间总是快得一眨眼,不知不觉,夜色已深,书房里这般安静,只有项目书的翻页和钢笔的沙沙声,以及外头淅淅沥沥的雨。

二窈趴在他腿上睡觉,有时会发出舒服的咕噜。

处理完手头工作,贺司屿沉出一声疲顿的鼻息,搁下钢笔,终于有空去看一旁的手机。

屏幕显示时间。

21:30贺司屿眸光微动,把二窈放到椅面,自己起身走出书房,才发现客厅和客卧都静悄悄的,她不在。

这个点还没回,有些反常。

贺司屿沉着眸色思考短瞬,过去一通电话,毕竟是女孩子,无论出于何种立场,他都需要确认她的安全,尤其当时还是个雨夜。

但这通电话无人接通。

又打了两通,依旧没有人接。

贺司屿脸色渐渐阴沉下去,不假思索捞过玄关上的钥匙,去到车库,开出那台银灰色帕加尼。

他很少自己开车。

永椿街这一片,一到晚上就冷清得很,雨珠子断断续续下坠,落在玻璃窗上汇聚交融,再被雨刮器刷走,帕加尼畅通无阻,开过空旷的街区,一路溅起飞花。

车子在琴房前靠边停下。

驾驶座的门自动升起,撑出一把黑伞。

贺司屿下车刚走出几步,就隔着人行道,望见了走出那栋洋房的人。

方入孟春,雨夜丝丝凉意的,她下巴缩在高领里,双手藏到大衣口袋,也许是在等苏家的司机,她不慌不忙,慢悠悠地向外走到廊檐下。

贺司屿在看到她安全的那一秒顿住脚步。

他停留在原地,但苏稚杳一扬头就瞧见了他,他一身笔挺的西服,一把黑色大伞,金丝眼镜架在鼻梁没有摘下,颀长挺立的身形站在雨中,格外显眼。

苏稚杳蓦地梗直脖颈,睁大眼睛,目光越过雨幕,茫然地和他遥遥对望。

时空一瞬间呈相对静止。

只有匀速坠落的雨,啪嗒啪嗒,在一处处小水滩溅出圈圈波纹。

一段冗长过去,苏稚杳恍然间回魂,双手遮到额前,忙不迭朝他跑过去。

“我不是说过不用接吗?”苏稚杳在他的伞下站定,仰起脸,轻喘着问。

贺司屿声音压得低沉:“手机呢?”

“这里呀。”苏稚杳拍拍大衣口袋,见他神情严肃,她若有所思:“怎么了,你给我电话了吗?我刚都在练琴,静音了。”

“有事吗?”她不谙地眨眨眼。

贺司屿眉宇微微松开,没多言,只下巴往车子的方向抬了下:“没事,上车。”

说着,他手里的伞往前移,示意她拿着。

苏稚杳却怔住一下,没去接,不自然地偏开视线,温温吞吞说:“要不然你先走吧,杨叔都来接我了,马上就到。”

她有点怕听到,他是特意过来接自己的,这会让她心理上更无法面对他。

贺司屿猜不到她真实的心思,见她别过脸去,人扭扭捏捏,态度连平时半分的热情都没有,不由想起下午徐界的话。

真在生他的气?

贺司屿看着她脸,手臂突然往回一收,伞面离开,雨水跌落到头顶,苏稚杳惊呼一声,往伞下缩,一下子和他的距离拉得极近。

近到能隐约感受到男人由上而下带出的热息。

苏稚杳迷惘仰头去看他。

“上车。”他语气平稳,不容置疑。

苏稚杳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呆愣着,没有依他言,贺司屿等不及她反应,伞又是往后一移。

这回,伞面是一点都遮不住她了。

几滴凉丝丝的水珠滑落进后颈,苏稚杳下意识想躲,往前一迈,冷不防撞进了他怀里,柔软贴上了他那片结实。

等再想退开的时候,苏稚杳发现这人坏得要死,只用伞沿遮在彼此的一小部分。

雨水淅沥四溅,她半步都退不开。

苏稚杳双手攥着他腰侧的西装,心跳骤乱不止,低低嗔怨:“淋到了”

男人却不搭她的话,似乎是确定她乖乖不乱动,就不会沾到水。

他徐徐出声,慢条斯理的嗓音自她头顶沉下来。

“还有两个小时到明天。”

苏稚杳还没理解这话的意思。

接着,又听见他耐人寻味低声说:“不再把握一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