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巨响，王承觉脚下一软，身体被冲击波掀翻，这感觉似曾相识，二十多年前，王恭厂大爆炸时，王公公飞到了屋顶。

他跪倒在地，成祖显灵了。

威力相当于普通炸药十倍的军用高爆tnt，三百多年前的古人确实没有见过。

“站起来，不要跪！”

朱由检整理装备，迈开步子往地牢里走，刚走几步，被王承恩从后面抱住大腿：

“主子保重龙体！万万不可自弃于天下啊！”

虽然知道王承恩忠心耿耿，但这样粘人确实让人忍无可忍：

“闪开！朕为大明江山殚精竭虑，自有太祖成祖附体，百毒不侵，莫说是区区鼠疫，便是贼酋多尔衮施展萨满妖术，也奈何不了朕！谁再敢阻挡，休怪朕无情！”

萨满巫术类似于东南亚降头种蛊，是见不得人的阴毒邪术，据说天启皇帝之死就是和建奴巫师有关。

当然，这都是坊间流言，不足为信。

王承恩听见萨满巫术，愣了片刻，朱由检掏出了鲁格尔手枪。

高文彩不能理解皇帝为何要以身涉险亲自审讯建奴。不过他很清楚，如果皇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自己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忽听朱由检大声道：“谁！”

高千户下意识朝身后望去，特种兵电闪火石扬起枪托，砸在他后脑勺上。手法娴熟，势大力沉，又是突然袭击，饶是武功高强的千户大人也不及反应，他闷哼一声，身体倒地。

“高千户，委屈了你了。”

转身望向王承恩，忠心耿耿的太监此刻已经精神崩溃，嘴里念叨道：“皇上保重龙体！不可弃天下而去，中兴大明啊！”

朱由检原本计划带王承恩一起进入地牢，顺带给他普及一点现代病毒学知识。不过转念一想，王承恩这身子骨怕是抗不住病毒攻击，挂了就不好了。

“不妨事，你就等在外面，朕去去就回！”

朱由检扬起手臂，王承恩下意识抬手挡在脸前，却听朱由检道：“大伴，你相信大明能中兴吗？”

王承轻轻摇头，又很快点头。

“朕也信！不必担心，等朕出来，很快的。”

朱由检说罢，淡淡一笑，毅然走向黑暗。王承恩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走过刻着锦衣卫南镇抚司诏狱的大门，一条幽深狭长的青石板通道。石板通道延伸向地牢深处，借着微弱光亮，朱由检踩着石板，一步步往前走去。

一阵莫名寒意弥漫全身。

石道越来越窄，光线更加昏暗，很快的，地牢里已经是乌漆墨黑。朱由检从背包里掏出手电筒，戴上医用防护口罩。

他说得没错，镇抚司诏狱何止是黑，简直就是暗无天日。

诏狱建立之初是用来关押审问高级官员的，死在这里的官员不计其数，成祖一朝，就有超过百名六品以上官员在地牢殒命。

朱棣和他老爹一样，坚信严刑峻法能够使官员保持清廉忠诚。

朱元璋喜欢活剥人皮，凡官员贪墨十两以上，即行剥皮，然后将风干的人皮里面塞满草，放在新任官员身边，以示警戒。朱元璋统治的世界，并不怎么美好，至少部分贪腐官员眼中，这是个比阿修罗还要恐怖的世界。

而依靠武力上位的朱棣，更偏好凌迟，据清代人记载，朱棣曾下令凌迟处死两千多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宫女，只因她们可能谋反，刽子手割肉时，朱棣负责在一边全程观看。

当然，考虑到朱棣并不存在明显的精神疾病，所以这段历史很可能是他们瞎编的。

论起杀人术，和老朱家相比，清代几位皇帝更是丝毫不显逊色，不要提什么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就是康麻子发起的几场文字狱，波及人数之多，已经让人感觉毛骨悚然了。

墙壁上挂着的火把燃尽了，周围顿时又陷入黑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尿骚味，又像是尸体腐烂的臭味。

扬着手电继续往前走，忽然脚下一软，踩到什么东西，低头看时。地上躺着个飞鱼服锦衣卫。

伸手在他颈部摸了摸，脉搏已经停止跳动。

“死了！”

死者面部朝地，飞鱼服下有很多鼓起的肉包。朱由检小心翼翼将尸体翻转过来。

他辨认了好久，才想起这事三天前在金水桥誓言效忠的那个锦衣卫番子。

豪迈之言还萦绕在耳边，身材魁梧武艺高强的壮汉没死在光复辽东的战场上，却被鼠疫击倒了。

鼠疫让尸体开始变化，年轻英俊的脸扭曲成不可思议的形状，嘴唇向外撕裂，像是要撕咬活人，污浊的黑色血迹从嘴巴，鼻孔，耳朵，眼睛流出，像是从地狱走出来的恶鬼。

尸体周围，残留着大团打团呕吐物，这是鼠疫猝死的典型症状。

“你放心，辽东会光复的，”

朱由检伸手合上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四周烟雾弥漫，宛若鬼魅。

越往地牢深处，空气越来越稀薄，晕眩加剧，他扶在墙壁上剧烈呕吐起来。

鼠疫像子弹一样击中了闯入者，想要逃走时却发现瘟疫无处不在。

朱由检身体踉跄，摔倒在地，伸手从背包里取出支吗啡，注入体中，努力睁大眼睛，扇了自己两个耳光，以保持清醒。

意识却开始逐渐模糊，上下眼皮却越来越沉重，几乎就要粘在一起。

朱由检无力瘫软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