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把他们送出国,我就查不到？”施凝薇转过身面对侯歆兰，目光冷冽如利刃，侯歆兰根本不敢直视。赵老六、汪七是当年那两个将施铭远弄死的牢里的罪犯,只是代号，不是真名，当年事成后,施铭博已经将他们转移出国,并让他们改名换姓,也不准再用那两个代号。去了哪里侯歆兰都不知道,施凝薇居然将这样大海捞针的两个人找到了？

“除了他们,这些年来被我架空势力的那几位董事中有哪几个也参与其中,你心知肚明。我多的是你们当年构陷二叔二婶的铁证。死者已矣，如果你们安安分分，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施凝薇自认自己不是什么正义使者，施铭博、侯歆兰再罪恶也是她的亲生父母,她即便再不齿他们的所作所为也做不到真的大义灭亲，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居然还想迫害二叔二婶唯一的骨肉,你们上一代的恩怨非要殃及无辜的她。我不允许。”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施凝薇铁下了心。

侯歆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圆睁着眼，呆怔当场,而她也是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生下了施凝薇，“呵呵、呵呵，我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我为什么要生下你这个忤逆女？我不该生下你。”

施凝薇面无表情,但她并不躲闪自己母亲投来的怨毒目光。外人乍看之下还以为施凝薇铁石心肠，但黎晚秋还是发现她双手在不住颤抖。有多少人真的可以做到铁石心肠的大公无私、大义灭亲？黎晚秋知道施凝薇做不到，她没有外人想象中那么冷漠。

黎晚秋走上前，挡在了施凝薇的身前，阻断来自侯歆兰恶毒的视线，她牵起施凝薇的手，入手的果然一片冰冷，黎晚柔声宽慰道，“没事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黎晚秋相信，施凝薇刚刚说的每一句都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和决心。但已经够了，黎晚秋希望她别再逞强。

施凝薇呆怔无神的目光因黎晚秋的靠近恢复了点波动。她好像知道自己都在说些什么，又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她此刻脑袋一片空白，心钝痛得无法呼吸。明明已经设想过任何情况，但侯歆兰那痛恨与恶毒的视线以及那句不该生下她的话还是让施凝薇无法承受。

施凝薇忽然间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

楚婧然也同情地看着施凝薇。钱权真是自古以来就是人性最大的考验。不管是古代的帝王之家还是如今的豪门世家，手足相残并不少见。

楚婧然把目光放回身边的小公主身上。她发现小公主还处在悲伤之中，虽然没有嚎啕大哭，但是她的眼泪没有断过，看得楚婧然都觉得心疼了。小公主这是感同身受，想起自己身处大焱王朝，被自己亲生弟弟赐死的遭遇么？

楚婧然刚想将司徒姌妍揽入怀中，哪知她又动了，她颤颤巍巍地走向了侯歆兰。

“妈妈她生下我就过世了，而爸爸也许都不知道我的存在。我只知道我爸爸叫施铭远、我妈妈叫欧雅楠。但我直至现在连他们的长相都不知道，一张照片都没有。甚至于张奶奶告诉我，不能对外人说起他们的名字，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本姓施，特别要小心施家的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是一个孤儿了，一个无法认祖归宗，需要隐姓埋名，躲躲藏藏的孤儿。”

施铭远、欧雅楠的女儿走近的那一刻，侯歆兰下意识是后退的。虽然这个小贱种她在电视、照片中早已见过，但此刻见到真人，她还是会感到心虚、后怕。司冉言长得很像施铭远和欧雅楠，特别是她的那对眉眼，简直和欧雅楠如出一辙。

“你们不是我的大伯、大伯母吗？为什么要害死他们？”楚婧然发现司徒姌妍哭诉地质问一句，前进一步，侯歆兰就后退一步，“我多么希望自己生下来能有爸妈陪在身边，我多么想见见他们。我多么希望自己有家人，有亲人。可到头来，我的爸妈居然是被自己的大哥大嫂害死的。亲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你们为什么要害死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侯歆兰从来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施铭远和欧雅楠的小贱种逼得胆战心惊。眼前女孩声嘶力竭的一声声“为什么”让侯歆兰猛然想起十九年前她逼欧雅楠从悬崖跳下去的那一幕。

……

“大嫂，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为什么！”

……

欧雅楠是柔弱的，哪怕最后被她逼得跳崖也只是用哭泣的双眼质问她，一丝怨毒的目光都没有，一如眼前的这双眼睛。但侯歆兰讨厌她们这副白莲花般的圣母嘴脸。

“不，是你逼我的！欧雅楠，你不要过来！”侯歆兰几次三番受到刺激已经开始神志不清。候瑛见此忙上前呼唤她。

楚婧然害怕那恶毒的老女人会失控伤害小公主，忙快步上前把她搀扶着带离好几步远。只不过刚刚小公主对侯歆兰说的话也太过真情流露了，是司冉言笔记本中记录过相关的心里路程吗？

“姌妍，没事了，不哭了不哭了。”楚婧然拿出面巾纸，温柔地擦着司徒姌妍满脸的泪痕。认识小公主这么久，楚婧然还没见过小公主哭得这么伤心欲绝过。特别是她此刻盈满眼泪，楚楚望来的眼神，我见犹怜，能让人打从心底升起同情心和保护欲。

可望着此刻眼前的这双眉眼，楚婧然的心却开始忐忑不安，她不知道自己在不安什么，只能继续安慰道，“没事了，姌妍，有我在，不哭了哈。没事了……”楚婧然由衷希望一切顺遂，她已经迫不及待想带小公主离开这其实与她们没有很大关系的破事中。她希望自己刚刚一闪而过的那个不祥预感是自己想多了。

“楚姐姐。”楚婧然怀中之人哽咽着唤了她一声，而后柔弱温顺地靠入她怀中，闭上双眼，昏睡过去，但目睹这一切的楚婧然却瞬间脸色煞白，忘了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