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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惊喜不断(3 / 4)

作品:《小妇人

“居然让我看到你成为妻管炎的丈夫,真惬意!”乔举起双手叫道。

只见他挺起肩膀,带着男子汉的蔑视神情对那讥讽一笑置之,不错诶。他“神气活现”地回答:“艾美有教养,不会那样做的,我也不是那种屈从的人。妻子和我尊重自己,也互相尊重,不会横强霸道,也不会争吵的。”

乔喜欢这样,认为新出现的尊严很适宜。不过,那男孩仿佛很快在长大成人,使她快乐之中夹杂着遗憾。

“那我相信。你和艾美从来不像我们俩那样争吵。她是那寓言故事里的太阳,我是风。记得吗?太阳对付男人最灵。”

“她既能刮他走,也能照耀他。”劳里笑了,“我在尼斯受了什么样的训话啊!我保证,那比你任何一次责骂都厉害得多——刺激可大了。改日我来告诉你——她绝不会告诉你的,因为她告诉我,说她看不起我,为我感到羞耻,话刚说完,她便爱上了那卑鄙的家伙,并嫁给了那个窝囊废。”

“那么下贱啊!好吧,假如她骂你,找我好了,我来保你。”

“看来我需要有人来保的,是不是?”劳里站起来摆出架子,可这时传来了艾美的声音,“她在哪里?我亲爱的乔在哪里?”他的威严神态马上转为狂喜。

全家人列队进入,大家又都拥抱、亲吻了一遍。好不容易,三个漂泊者最后坐定,让大家都看着他们,表达高兴。劳伦斯先生还是那么精神矍铄,和另外两个人一样,出国旅行改善了他的精神美貌,固执的脾气似乎也一扫而光,他那传统的礼节也得到了提升,显得更加和蔼可亲。他叫这对新人“我的孩子们”。他对他们的笑真叫怡人。更妙的是,艾美待老人像女儿一样孝顺亲热,使老人心满意足。最妙的是,劳里围着他俩团团转,欣赏着这一老一少组成的美景,好像永远都看不够。

美格的目光一落到艾美身上,便意识到自己的服装没有巴黎人的风味。小劳伦斯太太会使小莫法特太太黯然失色。那位“女士”是个地地道道、非常优雅有风度的妇人。乔观察着这对新人,想着,“他俩在一起看着多么般配啊!我做对了,劳里找到了美丽、出色的女孩。她比笨拙的老乔更适合他的家庭,她会成为他的骄傲,而不是他的烦恼。”马奇太太和丈夫面露喜色,他们相互点头微笑着。他们看到小女儿做得很好,不仅待人接物入情入理,而且也得到了爱情、自信、幸福这些更好的财富。

艾美的脸庞柔和文静,神采奕奕,显示出内心的宁静。她的声音里新添了一种柔情,冷漠拘谨的仪表变成了文雅端庄、妩媚动人。没有矫揉造作的损害,热诚美好的举止,比以前的优雅或者新婚的美貌更为迷人,因为它立刻明白无误地使她印上了一个真正的淑女标记,以前她多么希望这样啊。

“爱情使我们的小女儿变了许多。”妈妈和蔼地说。

“她一生都有个好榜样,亲爱的。”马奇先生低声回答,他深情地看了一眼身旁那张神情憔悴的脸和头发灰白的头。

戴茜的眼睛离不开她的“漂良(亮)阿姨”,于是就像小狗似的把自己系在了那充满了诱惑的神奇女主人身上。戴米先是顾盼着,怔怔地考虑这新出现的关系,后来便性急地接受了贿赂,妥协了。诱人的贿赂是从伯尔尼带来的一组木熊玩具。然而,一阵侧翼运动迫使他无条件地就范了,因为劳里知道怎样对付他。

“小伙子,我第一次有幸认识你时,你就打我的脸。现在我要求绅士般的决斗。”说着,这个高个子姨父便着手将小外甥抛着、揉着,那动作既破坏了他雅士的尊严,也逗乐了他孩子般的内心。

“哎呀,她从头到脚穿着丝绸!你看她坐在那儿神采扬扬(飞扬),听大家叫小艾美,劳伦斯太太,真有趣的场面!”老汉娜咕哝着。她一边绝对地在胡乱摆着桌子,一边忍不住频频透过滑门朝里张望。

天哪,瞧他们是怎么说话的!你一言,我一语,接着大家一起七嘴八舌起来,都想在半个钟头内把三年的事情讲完。幸好茶点准备好了,为大家提供了喘息机会,吃点点心。再那样说下去,他们都会嗓子沙哑,头昏眼花的。一队人马鱼贯进入了小餐厅,真是非常愉快的队列!马奇先生自豪地护送着“劳伦斯太太”,马奇太太则同样骄傲地依在“我女婿”的臂上。老先生对乔耳语道:“现在你得当我的女儿了。”他拉着她的手,瞥了一眼炉火边那个空角落,乔双唇颤抖着低声回答:“我会尽量填补她的位置的,先生。”

那对双胞胎在后面欢跳着。他们感到太平盛世就在眼前,因为大家都忙着应酬新来的人,丢下他俩任意狂欢。可以确信,这个难得机会他们充分加以利用了。君不见,他们偷偷呷了几口茶,随意把姜饼装进嘴巴,每人拿了一个热松饼。登峰造极的是,他们每人往小口袋里塞了一个诱人的果酱馅饼,结果馅饼粘在那里,不可靠地成了碎屑,这开导了他们,原来人性和馅饼都很脆弱。他们兜里藏着馅饼,良心不安,担心乔乔姨锐利的眼睛会穿透那薄薄的麻纱布衣和美丽的绒线衣,那下面可隐藏着他们的赃物。所以,小罪人们紧贴着没有戴眼镜的“外东(公)”。艾美刚才像点心似的被大伙儿传来传去,这时靠着劳伦斯先生的肩臂,回到客厅,其余的人像方才进去一样捉对出来了。这样一来只剩下乔没了伴儿。当时她没在意,因为她滞留在餐厅,回答着汉娜急切的询问。

“艾美小姐要坐那四轱辘马车吗?要用那边储藏的漂亮银盘子吃饭吗?”

“要是她驾着六匹白马,每天用金盘子吃饭,戴钻石戒指,穿针绣花边衣,我也不奇怪。特迪认为怎么善待她都不过分。”乔心满意足地回答。

“没问题!你早饭吃什么?杂烩还是鱼丸子?”汉娜问。她聪明地将诗歌格式混在了讲话里。

“我随便。”乔关上了门,她感到此时食物是个不投机的话题。乔站了片刻,看着那群人上楼消失。随着戴米穿着格子呢裤子,跨着短腿,吃力地爬上最后一级楼梯,她心头突然涌上一股强烈的孤独感。她眼睛模糊了,环视四周,似乎要寻找可以依靠的东西,因为现在连特迪都离她而去。如果她知道,随着时间一分分逝去,生日礼物正在向她靠近,她就不会这么想的:“等我上床,我再稍微哭一下。现在哭丧着脸还不行。”然后,她用手擦了一下眼睛——这是她的一个习惯,颇具男孩风格,从来都不知道手帕在哪里——她刚装出一副笑脸,大门上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她好客地急忙开门,不禁吓了一跳,仿佛又来了个幽灵,令她惊喜不已。门口站着一位先生,高个子,络腮胡,在黑暗中冲着她笑,俨然午夜的太阳。

“啊,巴尔先生。见到你真的高兴!”乔一把抓住他喊道,仿佛唯恐他还没被请进来,就被黑夜吞噬了。

“我来见马希[3]小姐——不,你们有聚会——”,听到楼上传来说话声和跳舞声,教授便停住了。

“不是的,都是家里人。我妹妹和几个朋友刚回国,我们都很高兴。进来吧,和我们一起玩。”

虽然是个爱交际的人,可我想巴尔先生还是会知趣地走开,改天再来。可现在乔都已经把门关上,夺下他的帽子,他又怎么走呢?也许这与她的笑容有关,见到他,乔忘了掩饰内心的喜悦,于是便坦率地表露。这对这位孤独的先生具有不可抵抗的诱惑力,欢迎仪式远远超出了他最大胆的想象。

“要是我不是‘多余先生’的话,我倒很高兴见见大家的。你生病了,朋友?”

他突然提出这个问题,因为乔替他挂衣服时,灯光照到她脸上,他注意到了些许变化。

“没有病,倒是累,还有点伤心。离开你以后,我们遇到了麻烦。”

“啊,是,我知道。听说那事,我很伤心!”他又和她握握手,一脸同情,从那双和蔼的眼睛和温暖大手的握力,乔感受到无比宽慰。

“爸爸,妈妈,这是我的朋友,巴尔教授。”她介绍说,神情和口吻里都有一种不可抑制的自豪和喜悦。她甚至会吹着喇叭、手舞足蹈地开门迎接。

这位陌生人对自己会受到的接待没有底,但他受到热忱的迎接,这些疑虑便随之烟消云散了。每个人都亲切地问候他,起先是看在乔的份上,可不久便喜欢上了他。她们不由自主,因为他身上的法宝,能让所有人都敞开心胸。这些淳朴的人们立刻对他热情起来,因为他贫穷,她们反而感到更加友好。贫穷使生活小康的人们更加富有,当然能使他们真正好客。巴尔先生坐着,环顾四周,仿佛是一个旅行者敲开了陌生人家的大门,等门打开,却发现自己回到了家。孩子们围着他,就像蜜蜂围着蜜罐。两个孩子一条腿上坐一个,童年无忌,上去搜他的口袋、拔他的胡子、摆弄他的表,想引起他的注意。女人们互递眼色,表示赞许,马奇先生找到了知音,为他的客人打开了话匣子,祭出他最精辟的话题。沉默寡言的约翰听着,欣赏这番谈话,只是一个字都没说。劳伦斯先生发现,要去睡觉是不可能的了。

要不是乔在忙着别的事,她会被劳里的表现逗乐的。一阵轻微的刺痛,不是出于忌妒,而是出于些许怀疑,使得这位先生开始时带着兄长般的慎重超然地观察着新来者,但是持续不长时间。他还没反应过来,便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兴趣,被吸引进那一圈人中。因为,在这样亲切的氛围里,巴尔先生的口才充分发挥了出来。他极少对劳里说话,却常看他。他看着这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脸上便会掠过一丝阴影,仿佛为自己失去的青春遗憾。然后,他的眼睛便会渴望地转向乔。假如乔看到了他的眼神,她肯定会回答那无声的询问。可是乔得管住自己的双眼,觉得不能放任它们。她小心地让眼睛盯着正在织的小袜子上,像是个模范的独身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