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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危须狼烟起(2 / 5)

作品:《西域第一都护

危佑恨极了盘猋,又不得不出面相救。若是任由盘猋死在这里,恐怕不出旬日,车师国的马蹄就会踏平危须城。他和汲鸠在府里议事,闻讯赶来时场面已经无法收拾,所幸救了盘猋一命。

危佑将盘猋接进太子府,好生养息,又派人厚葬死去的车师扈从,连那几头獒犬都给予了高规格的安葬。

满城之人无不叹息。

3

进了府,盘猋一言不发,数次将危佑派去的御医打出门,当天夜里在一群神秘黑衣人的接应下悄然离去。危佑并未阻拦,一个烫手的山芋拿在手里,捂也不是扔也不是,真的很难啊。

依万年的性子,早宰了盘猋八回不止。他还是晓得危佑难处的,除了闷头喝酒,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悄悄派人闯到贵芝坊,将药行砸了个稀巴烂,又把那个肇事的药行伙计用鞭子抽得只剩一口气。

小女孩被郑吉带进了太子府,洗过澡,换了一身新衣服,虽瘦弱却精神许多。尤其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像会说话似的,分外机灵。

苏子将小女孩抱到膝上,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乌珠儿!”

“名字很好听。你的家人呢?”

“都死了……一天夜里有人闯进来杀了姆卡(妈妈)和阿瓦(爸爸),阿牧将我藏在了柴草堆里。后来他也死了,就在草堆外,流了好多血。”

“阿牧是谁?”

“奶娘的儿子啊。”

“你为何总爱去药行?”

“我没地方去啊……那里是我以前的家。”

乌珠儿讲了好多,因为年纪太小,情节断断续续模糊不清,郑吉只能听出个大概。大约半年以前,有人将乌珠儿家灭了门,唯有乌珠儿侥幸活了下来。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啊,无家可归才回到了以前的家门口偷偷躲在石狮子那里,结果差点儿被獒犬咬死。漫长的冬天就要来临,她怎么熬得过去啊?

苏子把乌珠儿紧紧搂在怀里,眼眶红红的。

乌珠儿乖巧道:“阿依拉(姐姐),不要难过。我已经为阿瓦和姆卡哭过了,也去神庙那里磕了头。守门的独眼巫师不让我进去,我趁他不注意在门外磕了几个头,保佑姆卡和阿瓦在天上快快乐乐。他们也会在天上看着乌珠儿的,这样的话我在夜里就不怕黑了。”

苏子止不住眼泪:“乌珠儿乖,阿依拉不哭……乌珠儿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姆卡和阿瓦一定会保佑你的。”

危佑扼腕叹息。这个灭门惨案就发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到现在都过去了大半年,他都没查出幕后黑手,太子做到这个份儿上真是愧对满城黎庶啊。

汲鸠道:“不用查了,凶手就是车师国王子盘猋!”

危佑大惊:“不可能!怎么会是他?”

“这是我刚收到的消息。还有,你这座太子府门前的大街上至少有七家铺子是盘猋的眼线,你不会真的一无所知吧?”

危佑的脸色黑下来,他知道城里有盘猋的眼线,但数目如此之多,还敢明目张胆地钻到他眼皮子底下,的确意想不到。看来不止他,整个危须国的谍子都出了大问题。

危佑霎时出了一身冷汗。

汲鸠示意苏子和蝉衣将乌珠儿带下去,摸着髭须道:“乌珠儿的母亲其实没有死。”

“没有死?她在哪里?”这次不止危佑,连万年都坐直了身子。

“你们猜猜看?”

万年端起酒杯随口道:“不会被盘猋那个王八蛋抢走了吧?”

汲鸠伸出大拇指:“万年王子果然一语中的。乌珠儿的母亲是危须城有名的美人,的确被盘猋抢去,如今就在兜眦城。”

“噗……”万年刚喝的一杯酒全喷了出去,顾不得擦拭,大怒道:“还真是那个王八羔子干的!我真该剁了他的狗头!”

众人沉默,危佑痛苦道:“是我没用!我辜负了父王的期许,连近在咫尺的危须子民都保护不了,要我这个击胡侯有何用?”

汲鸠和危佑是朋友:“如今不是难过的时候,最重要的是想办法补救。盘猋此去不会善罢干休,危须国上下应该提前做好准备。”

“危须城弹丸之都,根本挡不住盘猋的虎狼之师,如何是好?”

“我已驰书父王,危须城也要加强戒备,上下齐心,不可侥幸自误。你要多派人监视兜眦城的动静,一旦盘猋有异动,立刻向诸国求援。只要危须城坚守旬日左右,诸国兵马就能赶到,危须城之围不战自解。”

“也只好如此了,但愿盘猋不会兵临城下,否则危须城真要生灵涂炭啊。”

“这种侥幸念头万万要不得,盘猋就是一头贪得无厌的饿狼,祈求他放下屠刀,你到底是真傻呢还是不知死活?”

危佑无言。

一连十余日,兜眦城毫无动静。危须城上下渐渐放下心来,只是虚惊一场而已,看来盘猋根本没有出兵报复的打算。

乌珠儿很懂事,也许是郑吉救了她的缘故,她对郑吉特别依赖。不管郑吉走到哪里,她都像个小尾巴一样蹒跚地跟在后面。

她不爱说话,高兴时会藏在郑吉身后,露出半个小脑袋,黑亮的大眼睛弯成了一双月牙儿。郑吉看书时,她就一个人坐在旁边,悄悄摆弄郑吉给她用草和苇叶编织的各种小动物,蚂蚱、螳螂、蛐蛐还有小蜻蜓。她喜欢得不得了,每晚睡觉之前都要细心地把这些东西收好,放在枕边,以便第二天醒来第一眼能够看到……

她最喜欢的就是听郑吉吹鱼荻箫。

箫声有时婉转如雁回,有时轻快如游鱼。乌珠儿安安静静地将小脑袋搁在郑吉腿上,有时用小手支着腮,一句话也不说,黑亮亮的大眼睛里有甜甜的梅雨、飞翔的白鹤、变幻的云朵……还有姆卡和阿瓦的笑颜。

苏子和蝉衣也很喜欢乌珠儿,把她打扮得像花儿一般。

乌珠儿渐渐开朗起来,笑容也多起来。话依然很少,一个人独坐的时候眼睛里会不由自主流露出恐惧、彷徨和无助……

苏子想带乌珠儿一起走,郑吉没有反对。只是告诉她,乌珠儿的母亲可能还活着,就在兜眦城,也许乌珠儿还有与母亲相聚的一日。

蝉衣听到了这个消息,兴冲冲跑去告诉了乌珠儿。

乌珠儿一阵风似的跑过来,大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郑吉,只问了一句话:“姆卡……真的还活着吗?”

郑吉看着她,轻轻点头。

乌珠儿扑到郑吉怀里,这个几乎忘记眼泪为何物的小孩子哭得酣畅淋漓肝肠寸断,苏子和蝉衣在旁边也陪着哭得稀里哗啦。

过了好久,乌珠儿擦干眼泪:“我会在这里一直等姆卡回来!”

苏子和郑吉相视一眼,眼睛里有失落,也有担忧。

终于到了离开的时候,乌珠儿拿着郑吉用苇叶给她编织的小鹤,紧紧依偎在郑吉怀里,泪珠儿在眼眶里滚来滚去,都被她使劲儿忍回去:“郑吉哥哥,我还能见到你吗?”

郑吉揉揉她的小脑袋:“一定会的。”

“你还会来这里看我吗?”

“只要乌珠儿还在这里,不管多远,我都会来的。”

乌珠儿破涕为笑,后来叹了一口气:“郑吉哥哥,有一天你回来万一寻不到我,千万不要难过……我会变成小鹤,你只要看到小鹤在天上飞呀飞,那就是我……”

郑吉有种莫名的心痛。

乌珠儿又与苏子、蝉衣告别,小家伙没有哭,一直都很坚强。当郑吉等人的身影出了城再也看不见的时候,她一个人躲到药行门前的石狮子下面呜呜地哭,泪水打湿了手中的小苇鹤……

4

出了城,郑吉与汲鸠分手。

汲鸠的手下来了不少,护送他回国。

万年一行东去,苏子走了好远还在流泪。

万年安慰她道:“不用担心乌珠儿,汲鸠仔细跟危佑太子交待过,他会好好照顾她的,一旦有机会就让她们母子相见。”说到这里,他突然狠狠骂道:“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过一个人。盘猋那个混蛋成功激怒了我,有一天我非杀了他不可!”

郑吉回首望向危须城,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