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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战争与和平

在谈话时,一个女佣从休息室的后门探出头来。

“小姐,有人把公鸡拿来了。”那个女仆用耳语说。

“用不着了,波利娅1,吩咐他们把它拿走吧。”娜塔莎说。

他们在摆满沙发的休息室谈话,谈到半中间的时候,季姆勒走进房里来,他走到放在角落里的竖琴前面,取下那覆盖竖琴的呢子布,竖琴发出走调的响声。

“爱德华·卡尔雷奇,请您弹奏一首我爱听的菲尔德先生的nocturne2吧。”从客厅里传来老伯爵夫人的语气。

1波利娅是佩拉格娅的小名。

2法语:夜曲。约翰·菲尔德(1782~1837)——钢琴家和作曲家,他以钢琴协奏曲和夜曲而闻名于世。1804—1831年间定居于彼得堡,讲授课程并举行音乐会。

季姆勒弹奏了和弦,把脸转向娜塔莎、尼古拉和索尼娅,说道:

“嗬,年轻人乖乖地坐着啊!”

“我们谈论哲学问题吧。”娜塔莎说,她回顾片刻,之后继续谈话。此时的话题是梦幻。

季姆勒开始弹琴。娜塔莎踮着脚尖儿一声不响地走到桌旁,拿起蜡烛,把它移开,就往回头走,静静地坐在原来的位子上。这间房里,特别是他们坐的沙发那儿很昏暗,但是一轮满月的银辉透过几扇大窗户照在地板上。

“你要知道,我想,”娜塔莎向尼古拉和索尼娅身边靠拢一些,用耳语,这时候季姆勒弹奏完毕,仍旧坐在那里,轻盈地拨弄琴弦,心中犹豫不决,就这样罢休呢,还是再弹点新花样。我想,“如果这样回想,再回想,总是这样回想,就会回想起在我还没有出世之前我所记得的事情……”

“这就是灵魂的转生,”索尼娅说道,她一向学习成绩优良,什么都记得很牢。“埃及人相信我们的灵魂曾经附在牲畜身上,以后又会回归到牲畜身上。”

“不对,你知道,我不相信我们曾经附在牲畜身上这种看法,”尽管已经停止了弹奏,但是娜塔莎还用耳语说话,“我的确知道,我们曾在某个地方是安琪儿,而且到过这个地方,因此我们什么都记得很牢……”

“我可以加入你们一伙吗?”悄悄地走到他们跟前来的季姆勒说道,并且在他们身旁坐下。

“既然我们曾经是安琪儿,那末我们怎么会降到更低的地方?”尼古拉说道,“不对,这不可能!”

“不是更低,谁对你说更低呢?……为什么我知道我前世是什么,”娜塔莎以坚定的口气驳斥。“要灵魂是不朽的……因此,只要我是永生的,那末我从前也活着,永恒地活着。”

“不过,对我们来说永恒是难以想象的。”季姆勒说,他流露着温顺而鄙夷的笑容走到年轻人跟前,但是这时候他也像他们一样低声而严肃地说话。

“为什么说永恒是难以想象的?”娜塔莎说,“有今天,有明白,永无止镜,有昨日,有前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