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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2 / 4)

作品:《亮剑

李云龙不屑地说:“什么破画?当年红军打土豪,从地主老财家搜出几张画儿,是那种边上带轴能卷起来的画。我问地主是什么画,地主说是明朝一个叫……什么的画家画的,对了,那画叫泼墨,就是把墨往上泼的意思。后来那几幅画被我们擦了屁股,连擦屁股都嫌硌……”

田雨懒得听他胡扯,便扭头上了楼。

李云龙背着手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发现不顺眼的东西还真不少:那火炉子怎么修在墙壁上?这个叫钢琴的玩意儿也太占地方了,咱一个带兵打仗的老粗要它干啥?当饭桌嫌矮当凳子又嫌太高。他吼道:“小陈,找几个人把这玩意儿给我搬出去。”

小陈问:“搬到哪儿去呢?扔到大街上?”

“随便,愿意交公就交公,要懒得搬,劈了当柴火烧也行。”

实心眼儿的小陈当然懒得搬,这玩意儿也太重了,他找来斧子就准备劈钢琴,正巧田雨从楼上下来,一见小陈高举着斧子不由大惊失色说:“小陈,你疯了?这是钢琴,很贵重的。”

小陈一听是贵重玩意儿,忙收起斧子问李云龙:“怎么办?”

田雨说:“老李,我喜欢这钢琴,咱们留下它好不好?”

李云龙哼了一声说:“真是小资情调,好啦,好啦,你愿意留就留下吧。”

田雨突然又发现那幅油画不见了,墙上换了毛主席、朱德的像,她忙问:“油画呢?”

李云龙没好气地说:“扔了。”

田雨急了:“我喜欢这画,你怎么不征求一下我的意见?我毕竟还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吧?”

李云龙像不认识她似的仔细看看她,语重心长地说:“小田呀,我要批评你了,你的思想不大健康哩,你看你喜欢的东西,又是钢琴,又是什么油画,哪样是劳动人民喜欢的?”

田雨也生气了,她不客气地打断李云龙的话:“你少扣帽子,谁规定的劳动人民就不能喜欢钢琴、喜欢油画?这是文化,劳动人民也要掌握文化。谁像你,自己没文化,也不许别人有文化。”

李云龙大怒:“我从小就是穷孩子,家里穷上不起学,就这么点儿文化还是部队上学的,咱是泥腿子,就是没文化,怎么样?就是因为穷才革命,才造反,共产党的天下就是靠我们这些没文化的泥腿子打下来的。国民党的将军倒是有文化,又是上大学又是外国留学,管个屁用,还不是被我们这些泥腿子赶到台湾去了?你嫌老子没文化,早干啥了?不愿意给泥腿子当老婆就滚……”

小陈一看吵了起来,忙拉住李云龙的袖子小声劝道:“首长,你消消气,嫂子不是这个意思。”

李云龙一甩袖子吼道:“你少管闲事,这是原则问题,要不及时纠正,将来这个家还不出个反革命?”

田雨二话没说,扭头就出了门。她在院子里捡起那幅画,紧紧抱在胸前,眼泪不停地滚落下来,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倾慕的英雄竟是这样粗暴,这样蛮横,这么缺乏教养。天哪,他总算是露出了本来面目。

她感到一阵悲哀,一阵绝望。

李云龙发完火觉得心里有一口气还堵在那里。他最近心情很恶劣,不顺心的事多,总想找谁干一架,由于找不着对手,这口气便窝在心里发泄不出来。其实他心里明白,这是没仗打憋的,二十多年来都是打仗打过来的,猛地进入和平时期还真憋得难受。他余怒未消地回到军部,在门口碰见军后勤部长陈智文。陈智文一见代军长就跟上了他,向他汇报说后勤部刚刚接收了一列从后方发来的弹药列车,刚把弹药卸进库里,军区又打来电话,说这批弹药发错了,本是应该发给l军的,列车在徐州编组时被一个军运参谋搞错了。

军区命令把这批弹药用汽车运到几百公里外的l军,总数有20万发。李云龙正烦着,听到这些便骂了起来:“娘的,该枪毙了那个军运参谋,他是吃干饭的?既然弹药都进了库,再搬出来运走不是瞎折腾吗?我看咱们自己留下得了,给谁不是给?”

陈智文说:“军区的命令谁敢不执行?即使要留下,也得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

李云龙正待发作,突然防空警报响了,他抬头望去,见四架从台湾起飞的美制fb-26蚊式战斗轰炸机从上方掠过。这些日子,几乎天天有空袭,由于解放军的空军刚刚组建还无法参加实战,加上刚入闽的三野部队高射炮极少,防空力量几乎是零,部队吃够了台湾空军的苦头。

李云龙望着从头上掠过的敌机,目测着敌机的飞行高度,脸上突然阴转晴,他招呼参谋长和作战部长到会议室开会,然后对陈智文说:“你先回去,弹药先不要运,等候我的通知。”

后勤部长狐疑地搔着头皮,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两天后的一个上午,台湾桃园机场起飞了四架fb-26蚊式战斗轰炸机,由空军少校林志雄带领编队。他们的任务是沿大陆海岸线进行例行侦察轰炸,一旦发现重要目标,立即予以摧毁。林志雄少校的飞行编队在金门岛上空转了一圈,机翼下蔚蓝色的大海中的金门岛呈哑铃状,东西方向粗,中部细,就像哑铃的握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