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的壁咚(2 / 2)

作品:《今天兄长黑化了吗

知道这位祖师在场,谢荀不敢召出三思。

毕竟二人根出同源,修习的又是相同的剑道,很容易被对方发觉。

谢荀益发谨慎起来,妙芜敏锐地觉察到他浑身肌肉紧绷,整个人像一张引弦待射的铁弓。

忽然谢荀将她打横抱起,提气跃上树冠。

二人在枝叶间藏好,过了会,听见山林间响起野兽嘶吼的声音,接着狩妖阵猛然撤去,清泠泠的月光洒遍整片山林。

二人身处的这棵大树高入云天,这给了二人极为开阔的视野。

妙芜远远眺见无数妖兽潮水一样涌入前方的山谷中。

身着蓝衣的宫家弟子还有身着白衣的碧游观弟子御剑跟随。

他们并不追杀这些妖兽,只是紧咬在它们身后,紧追不舍。

谢荀带着妙芜跃下枝头,悄悄跟了过去。

这些妖兽冲入山谷深处,便似闯入一张无形的血盆大口,又如石牛入海,立刻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宫家弟子和碧游观的弟子见此,连忙刹住脚步,连连倒退,御起飞剑陈列于身前,结成剑阵,人人面上皆是一脸警惕。

过了会,山谷中的空气起了剧烈的波动,接着无数白骨猛地从虚空中被吐了出来,流水似的散落在山谷的地上。

妙芜心头一跳。

什么情况,刚刚那些妖难道都被什么东西吃了不成?

这是……那东西吐出来的骨头?

黑暗中,亮起一点似有还无的昏黄灯火,一座苍老古旧的寺庙山门渐渐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山门背后,似有灯火渐次亮起,火光映照出一片海市蜃楼般的幻景,莽莽的山林中,屋宇鳞次栉比,道路四通八达,路上有牛车往来,兽人狐尾的天狐族人慢悠悠地行走在道路上,远远望见同族之人,便挥手微笑呼唤。

众人皆屏住呼吸,静默地看着这皮影戏一样的流光幻影。

忽然间,山门后的灯火陡然熄灭,幻影消失,狐仙庙重新陷入黑暗当中,檐下挂着灯笼的朱漆山门开始慢慢变得透明。

不知谁大喝了一声:“结阵!结阵!不要让它再跑了!”

霎时间,碧游观的弟子分散开来,按二十八星宿星位站定,飞剑高高飞悬在他们头顶,人人皆手捏剑诀,通过飞剑引动星辰之力。

二十八道纤细的光柱瞬间连通了这二十八人的飞剑,光柱相互交叉,形成牢笼,将缓慢移动的山门困在其中。

谢荀低声道:“困仙阵。”

看来那位六师祖真的来了。

谢荀在人群中搜寻一圈,果然见到一位须发皆白的长者负手立在最前。

妙芜心里紧张得不行,因为知晓狐仙庙和谢荀之间的关系,私心里并不希望他们困住狐仙庙。

多亏离开谢家前在藏书楼中一阵恶补,妙芜现下也多少对狐仙庙多了些了解。

传闻这狐仙庙原来是天狐一族隐于世外的秘境居所,可是数百年前,有一天不知发生了什么,天狐一族几乎阖族灭绝。

这狐仙庙从此也就成了无主之地,成年累月跟艘幽灵船似的到处飘,时隐时现。

仙门中人一直都想定住它,入内一探究竟,然而从来没有成功过。

二十年前,萧恨春这个萧氏后人横空出世,仗着身上有天狐血脉,强行和狐仙庙结契认主。

那段时间,只要哪里出现这朱红色的山门,哪里便要掀起腥风血雨。

萧恨春之所以引得仙门人人畏惧,不止是因为萧氏的主仆之契,还有永远跟在他身后,如影随形,神出鬼没的狐仙庙。

妙芜当时看的那本书中记载狐仙庙吞人,如佛经中所述的饿鬼道。

只看字面,妙芜还未真正领会到是什么意思,现下亲眼见到这狐仙庙居然在眨眼之间把那几百只妖兽都吃了,妙芜不由有些毛骨悚然。

她心中发苦,谢荀在之前的剧情碎片中,到底是和一个什么样的鬼地方结了契?

这边的大动静终于把宫家中的其它几家也引了过来。

各家子弟在家主的指挥下,各自拿出看家本领,意图结阵困住那道山门,然而最终还是无济于事。

那道山门像蒸汽一样蒸发了,只在山谷中留下满地白骨残骸。

山谷中,各家家主见到久未露面的六师祖,心中皆暗自吃惊不已,暗道:什么样的妖风,竟能引得这位祖师级的人物出关。

碧游观的这位六师祖虽说辈分崇高,年近古稀,然而面貌却如中年人一般年轻,除了须发皆已变白,一点都看不出他竟是个七旬老人。

宫家家主乃此地主人,理应尽宾主之谊。

他率先走到六师祖身前,执晚辈礼道:“云冲道君,晚辈竟不知您远道而来,未能及时远迎,但勿见怪。”

六师祖云冲道君抚须一笑,道:“老朽不过是带着几个徒孙追截这狐仙庙,途径此地。

狐仙庙引发百妖随奉,致使宫家城中百姓受惊,倒是老朽我要请家主你不要见怪才是。”

宫家家主连道不敢不敢,二人间又是一番寒暄。

宫家家主请碧游观诸人入城一坐,却被云冲道君以“须连夜赶回碧游观,准备砺剑会等事宜”为由婉拒。

宫家家主只好扼腕叹息,目送碧游观诸人离开。

谢荀看到这里,拉起妙芜,双唇无声翕动,说:“走。”

他们得赶在被谢谨觉察之前回到宫家。

云冲道君御剑离开前,忽然回头往方才妙芜二人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

但见月光下树影摇动,细微的风声之中,有一个众人皆听不见的声音在云冲道君的神府中响起。

“云冲子,我好饿好饿好饿。

我闻到,另外一只罗刹的气味了。”

“吞了它!吞了它!吞了它!”

云冲道君收回视线,回过头,眼下闪过一道诡异的红光。

话说妙芜和谢荀回到城中浴房,换回自己的衣物,把衣服又给那两个倒霉蛋套了回去,然后就借着宫家弟子出出入入的时机,浑水摸鱼,又潜回琼苑。

彼时琼苑中已经无人在吃筵席,未免谢谨生疑,妙芜暂且和谢荀分开,花了好一阵功夫才找到谢谨。

她一声招呼不打,忽然失踪了这么久,自然是免不了谢谨一顿苦口婆心的劝导。

不管谢谨说什么,妙芜都点头应是,立誓下次绝不再犯。

谢谨见此,也只能无奈叹道:“虽说你现在已有本命符防身,但是你那日在浒墅关……唉,若有人因此要暗算于你,或是拿你来威胁谁,你一个人,防不胜防。

以后切记万不可如此了,知道了吗?”

妙芜不由有点内疚,可又苦于不能告诉谢谨实情,只能应说知道。

狐仙庙现世一事,引得几位家主彻夜长谈。

到底谈了什么妙芜不知晓,但她觉得他们应该挺愁的。

妙芜躺在床上,这一夜也没睡好,只翻来覆去地将那只荷包拿在手中看。

妙芜想起谢荀跪在狐仙庙前结契认主时,蒙眼的白布上沾染了血迹。

他的眼睛怎会受伤?

那个穿书者到底是怎么死的?

一连串的疑问充塞在脑海中,妙芜迫切地渴求答案,一时之间却无法获得,这下就更睡不着了。

于是第二日起床,两个眼窝宛如被人揍了一拳,她肤色又白,眼下的青黑便愈发明显。

到了马棚,谢家诸位弟子都在套马,谢谨回头望见她神容憔悴,吓了一跳。

听说她昨晚没睡好,赶紧叫她上马车补觉。

妙芜点点头,脚步虚浮地上了车。

谢荀套好马笼头,翻身上马,有心想过去马车旁问一声,却又知道谢谨不会让他靠近。

当下心中更加烦躁,一甩马鞭,率先策马而出。

于是在前往碧游观途中,谢荀一路上都在思考:我失眠了,是因为……

她一晚没睡好,又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