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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王爷,好巧

思来想去一路,孟婉也没能想到个好法子,待到了府衙,便被人押去牢房。

因着男女囚牢是分开的,故而扮作男装的她,与扶檀并不关在一处。如此一来,便是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了。

就这样在牢里被关了两日,孟婉才终于等来第一次提审。

她被带到刑讯之室,看到身穿绯色官服的大人已在此等待,只是没有见到扶檀。

“和我一起的那个……”刚开口想问,忽觉不妥,便换了个说辞:“大人,不知小人的娘子何在?”

“哼。”那大人冷笑,“你若乖乖的老实交待,你娘子就还有救,若是你敢有半点儿不老实,你娘子很快就不再是你娘子了。到时成了罪奴交给军方,被发卖到窑子也不是没可能啊。”

堂堂七品官员说出这种话来,孟婉极其不齿,但隐忍下来不敢顶撞,只由着衙役将她绑在架子上,然后等待拷问。

“那日问你时你说不曾见过死者二人,可你屋子里的打斗又是与何人?”

“回大人,那只是小人与娘子嬉戏玩闹之时,不小心碰倒的,并非是什么打斗。”孟婉沉着应答,这也是她被押来此地的车上时,与扶檀商量好的说辞。

“那为何你隔壁邻居招认,那晚确实有打斗声音从你房中传来啊?”

“隔壁邻居?请问大人是哪边的隔壁啊?”孟婉故作无知的问。

那位大人想也不想,只随口道:“西边吧。”

“西边?可小人西边的邻院里住的是耳聋之人。”孟婉低低的道,这话倒是属实。

扶檀所居的院子,西边院子里住着聋人,东边院子里住着的便是孟婉的爹娘。无论是哪一方,皆不可能将她出卖。也就是说,这位大人在诓骗她。

那位大人怔了一下,脸上闪过一瞬的尴尬之色,但转瞬即逝,随后立即意识到自己被人牵着鼻子走了,颇为不满的骂道:“你这小兔崽子!”

他猛地从椅中弹起,作势要上前教训,突然此时有个衙役从门外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小声附在他耳边嘀咕了两句。那位大人脸色骤然一变,当即顾不得孟婉,随那衙役一并迎了出去。

孟嫁心中纳罕,适才虽未听清楚那衙役说的话,但依稀听出好像是有什么人来了,那位大人才慌张的出去相迎。可来者是何人,她却是猜不出。

怀揣着不安等了一会儿,便见那位大人重又折回来,这次身后还跟着一人。

那人身披盔甲,一看便知是军中之人。且看行头职务并不多高,由此也可见地方官员的确对军中人士颇为忌惮,如此叫不上名的小将,竟也劳这位七品官员出门亲迎。

大人做着个“请”的手势,将那位小将请了进来,道:“将军,这便是疑犯之一。”

“之一?那还有一个呢?”那小将一边扫量着孟婉,一边问道。

“还有一个是他的娘子,区区女流之辈,看起来也没什么好审的。”

小将认真扫量孟婉的同时,孟婉也在暗中扫量着他。起初她极怕此人能认出自己来,可很快她便发现此人并不认得自己。想是他在军中地位颇低,又不在李元祯眼皮子下效命,故而对她这个王爷身边的跟班小红人并不识得。

孟婉心中正暗暗庆幸,就听那小将又开了口:“将那女子也提来,我要一并带回营中审问。”

听到要将自己带回军营里去,孟婉的心骤然一紧!比起此处来,军中的牢房才更令人望而却步。她寄希望于脸色略显为难的那位大人能毅然拒绝,然而那位大人只是纠结的片刻,之后便痛快应了下来,一边让人去女牢中提人,一边命人给孟婉解下绑来。

纵是一百个不情愿,孟婉和扶檀还是双双被押上了马车,行往军营。

琯头镇这个军营驻地很大,金甲军与南平军有明确的驻扎分割线,那夜死的两人是南平军的人,故而此次孟婉也是被他们提去南平军的牢房之中。

这里的牢房比之官府更加阴暗,十数步才有一盏壁灯,火苗细小,孟婉被人押着行过时那簇火苗随风跃动,令得整间牢房气氛更显诡异。

官府的牢房人满为患,近乎每间都拘押着数人,可军中的牢房就不同了,行过十数间牢房,孟婉不曾见一间里面有活人在。

身为西乡的罪民,涉嫌杀害兵士,这是极大的罪名,故而孟婉一路被人押着去往最里面。直到尽头,那人才掏出钥匙打开一扇铁栅门,随着一句:“进去吧!”孟婉被他一掌粗暴的推进了牢房。

她跌在地上,听到身后锁链的摩擦声响,知道门被重新锁好,之后那人便快步离开了。

整间黑漆漆的牢房里,只剩她一人。而扶檀,打从下车之后便不知被押往去了何处。

孟婉顾不上膝上刚刚擦破的伤,缩到靠着墙根的一角,用力蜷缩着身体,小小的一团儿缩在角落里,与墙体投下的阴影融为一体。除了自己害怕,她不禁还想起官府那位大人的话,他说过一但被送到军营之中,沦为罪奴的女子有可能被发卖去烟花之地!

那扶檀……

孟婉不敢再往下想,况且她无力改变这一切。

原以为自己计划缜密,收买乞丐去报信儿,自己诈死逃回益州,自此隐姓埋名生活。可偏偏天有不测风云,谁知两个恶人打上门去,也能招惹来这等是非!

如今好了,她折腾一圈儿最后还是回到了李元祯的地盘儿。

哎~

长长的黑夜,孟婉就这样唉声叹气着度过,待天亮之时,静了一夜的牢房终于有了动静。

远处有脚步声渐近,孟婉竖着耳朵听,猜测来提审自己的会是什么人,若万一是认得自己的人,她要不要先拿往日的身份唬一下好骗对方行个方便?毕竟如今李元祯还不一定回到益州,她诈死之事兴许这里还无人知晓。

纠结着,那脚步声已到了近前,孟婉胆怯的抬头,待看清那人的脸后,登时全身打了个寒颤!

是他!

那个在俣国青楼便被她识破勾当,一心要杀她灭口的百夫长!

他居然回到益州了,且没有被王爷拿办?孟婉不禁慌了起来,这么说,难道那个乞丐没能将事情代她禀报给王爷?

“咔嚓”一声,门锁被他从外面打开的那一刻,孟婉认为自己是死定了。

可有些出乎她意料的是,那个百夫长见到她后虽很快便将她认了出来,却并不急着杀她灭口,而是缓步走到她的面前,扯着她头发将脸抬起来看了看,随后一个莫名的笑。

“是你?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那人说罢便哈哈大笑着将她松开,起身步出牢房,对着等在外头的心腹兵士小声道:“此事暂时不要声张,待入夜了,将她送到我帐子里去。”

说罢,又转头阴恻恻的看了孟婉一眼,随后扬长而去。

孟婉用力的喘息几口,迫使自己镇定下来,倒也不似被他先前那话给吓住。

相反的,原本没什么主意的心里,突然就升起一个不错的念头来!

重逢灯下黑?分明是送羊入虎口

待最后几道赤红的细光也从牢房一角的缝隙处消失不见了,孟婉便知夕阳已沉沉的落下。

她在委身的草席边上抽出一根硬挺的竹蔑,掰至恰好的长度,然后在粗糙的石地上用力蹭了蹭。手上戴着铐链动作自是不便,费了小一番功夫才将竹篾上的毛刺磨去。之后便将自己头上的银簪拆下,用竹篾代替银簪绾发。

她将替换下的银簪小心收入袖中,人靠在墙上静静等待狱卒前来提她。

她想不通为何在俣城时明明让人将那血书呈给李元祯了,李元祯为何却不将这百夫长治罪?即便是李元祯不尽信她所说的,可以他的严谨,总要命人去查一查此人吧?那百夫长看着也不似多有心机之人,定不会将罪行遮掩的天衣无缝,只要李元祯查他,定会很快寻到蛛丝马迹。

可为何这人会安然无恙的继续在军中作威作福呢?孟婉微拧着眉头,怎么也想不通。

不过她能想明白一点,那百夫长要私下里提她,必会在营中兵士们歇宿之后。她抬眼瞥了瞥挂在铁棂外的油灯,火苗有气无力的轻轻跃动着,有油尽将熄之势,差不多是时候了。

果然,不出半刻,便有些从远处声动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是成串的铁匙随着步伐节奏相互碰撞所发出的锵铛声。

孟婉知道提她的人来了,她赶忙自觉的站起,往外侧移了两步,便瞧见一个精状高大的身影朝这边走来。

她不自觉的轻咽一口,收紧了紧袖子,尽量令自己冷静。

那人手脚利落的将牢房上的锁链打开,朝她看来:“跟我出来。”

孟婉听话的“嗯”了一声,便随着他往外去。

因着军中牢房有数处,故而身处牢房之中时,她并不知自己在军营的哪个方位,如今出来看了看周遭的环境,便很快得出答案。

这里离她往日所居的帐子说起来并不太远,且眼下天色已黯,只要她能占得十步先机,便有望甩脱羁押她的这个狱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