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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王爷,好巧

孟婉再次叹气,将眼一闭,想要不看着她说出实情。可即便是闭上了眼睛不再看她,她还是开不了口。

何况细想之下,虽则她相信扶檀应当不至于一气之下出卖自己,可毕竟是关系着一家人脑袋的要命事,她不能就这样无所顾及的说出来。是以她是女子这件事,只能继续瞒着扶檀。

既不能说,一时也扯不清楚,孟婉便转身要走,打算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再说。孰料她转身刚走出两步,脚下却突然滞住……

扶檀自她背后将她抱住,脸贴在她的背上,信誓旦旦的说道:“孟大哥,扶檀发誓,在你之前,从未与任何人有过肌肤之亲。当初在府衙虽被安排服侍王爷,王爷却是真的动也未动扶檀一下!”

“肌肤之亲”四个字,当真是让孟婉的脑子轰然一片空白!想了想,这才想起扶檀指的是当初在山洞中之时,她帮她裹伤之事。

是啊,她不能向她阐明自己亦是女子,那么此事便成了她对扶檀的一个亏欠。即便当初仅仅是出于救她。

对着门垂头沮丧之时,孟婉隐隐察觉到眼前的院子里似是立着一道身影。不过抬头确认时,她也并未作多想,只当是娘站在那儿。

然而真正将那人影看清之时,却是瞬间傻了眼……

“王……王爷?”

她呆呆的唤着,起先只是觉得自己偷溜出军营,又恰巧被李元祯撞见自己被个姑娘纠缠的狼狈一幕,有些说不清。可很快她又意识到更为严峻的一件事,扶檀作为一个被她亲口上报的诈死之人,此刻若被李元祯看见,那才真是能要了她的命去!

孟婉意识到这一点时,她身后的扶檀也想到了。刚刚听见孟婉唤的那声“王爷”时,她便将目线跃过她的肩头向外看了眼,果然看见滇南王立在院子当中,不由得打了个激灵,便缩回头去,藏在孟婉身后,不知如何应对。

尚不知来客是谁的钱氏热情的上前待客,刚刚她没有听错,果然是有人在叩门。

然而李元祯见她要去忙着倒水招待,却未领情,而是凝了孟婉片晌之后,转身又出去了。

这自然是令孟婉有种捡回一命的错觉,他慌忙指使扶檀躲去里屋,自己则赶紧跟了出去,给李元祯请安并解释刚刚这一幕。

“王爷,您怎么会突然来到属下的家中?”她跟在李元祯身后走着,有些畏怯的问。

今日李元祯到此并未带什么仪仗,仅在身后跟着六骑相随,身上穿的也是便装,街上闲上自也看不出他的身份,年纪轻轻衣着华丽,只当是哪家的公子哥来乡间游猎。

孟婉跟着他走了一小段路,离开左邻右舍的视线后,李元祯便停了下来,转身对着她。

反问道:“那你又怎会呆在自己家中?”

“属下……”孟婉挠了挠头,支支吾吾道:“属下那日是费尽心机才回到王爷跟前儿,离家时是被衙役们抓走的,并不光彩,怕爹娘担忧,这才趁着休沐之机偷溜回来看看爹娘。”

她缓缓将目光抬起,心虚道:“属下知罪,还求王爷责罚。”

“当真?”李元祯一本正经的确认。

孟婉先是一怔,立即意会到他指什么,忙又改口道:“属下真的知错了,还求王爷宽恕了属下这一回,下不为例!”

说完这话后,孟婉仔细察言观色,发现李元祯并没有真的要罚她的意思,这才将提着的一颗心放了下去。

“刚刚那是你的母亲?”

“是。”

“那站在你身后的又是何人?”

孟婉心中一颤,面上却不显,冷静答道:“那是属下的妹妹。”反正军中人人都知她有一个亲妹妹,而李元祯刚刚又未能看清扶檀的脸,如此便可遮掩过去。

李元祯侧了侧身,“听说你这个妹妹,患有脑疾,因此拖累家中不少?”

连这他都知道?孟婉略略讶异,只得应道:“是。”

“是因何病的?如今状况又如何了?”

本以为李元祯不过随口一问,却未料他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之势,如此,孟婉也只得信口编来:“当初属下家中逢难,举家来到益州,妹妹因旅途劳顿,心中难承,在路上便病了。本想着到益州安顿下后再找个大夫为她好好治治,谁知大夫来看过后,说已难治。只得先以汤药喂着,等待起色。”

听完后默了一会儿,之后李元祯便道:“你刚刚不是疑惑本王为何突然到此?”

“此次俣城之事,念你有功,本打算与上回瞎猫碰上死耗子意外骗退了蛮兵之举一并论赏。可上回问你想要何奖赏,你也说不上来,本王命人了解了下你家中情形,便打算赏你些更实际的。”

孟婉用不解的眼神看着他,见他略抬了抬下巴,指向身后不远处。她循着指向看去,这才发现护驾的六骑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她越发的不解起来。

“王爷是想赏属下何物?”

“今日太医也一并跟来了,让他过会儿为你妹妹诊治一番,若还有治,便算是本王给你的奖赏。”

这话不禁又是令孟婉心中大震!连忙摆着双手婉拒:“不敢不敢!太医乃是圣上慈爱,命他随军伴在王爷身边的,属下何德何能……”

“本王说了,这只是论功行赏,你大可不必如此急着推辞。”说着,他向前逼近了半步,俯视着孟婉,提醒道:“这样的机会仅有一次,愿不愿意救她,皆在你一念之间。”

他如此说,孟婉自是抵不住心动。毕竟“妹妹”虽是假的,可家中确是有一位病人。孟温文的脑疾因何而生,孟家人无人知晓,找了那么多大夫,也仅仅是能稳住病情,让他不再发狂发癫罢了。若想让他重回过去风华少年,想来除了有妙手回春之能的大周太医,旁人也是难为。

思量这些时,孟婉的双手紧握成拳,一边是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可一边又担心如此会败露引来更大的麻烦。

正两相为难之机,李元祯又开口催促:“若你需要,本王便将太医给你留下,为她诊治。若你不要,本王这便带他一同离开。”

听着这话音儿,是仅太医留下,李元祯却不会留下?孟婉隐隐看到希望,终于拿出了决断:“需要,属下需要太医留下来,请王爷成全!”

在营外她不好行全礼,便躬身朝着李元祯谢恩。李元祯未再多说别话,转身去马车前吩咐两句,太医拎着药箱便下来。

孟婉忙上前恭送李元祯的座驾离开,等远离后,才引着太医往院子里去。

到了院中,她突然驻步,有些不好意思道:“还请太医见谅,舍妹自患病后极为抗拒见生人,故而还请您先在此稍待,容我先进去与她说道几句,哄上一哄。”

太医奉命而来,自是不会拿大,伸手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将药箱放置到院中的小石桌上,自己也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孟婉赶忙进屋将事情大致与爹娘说了,爹娘自是也认同这是难得的良机,不可错过。但同时也有些为难,转头看了看孟温文,担心他的模样骗不过太医。又看了看扶檀,想着她又该先安置她到哪儿去。

感激来的倒正好,过来为我磨墨……

太医就在院子里等着,自是不能让扶檀翻墙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且整个屋子就那么大点儿,家居物什也拢共没几件,除了两张小床,便仅有几口箱子。

扶檀立即意会,忙指了指墙角的衣柜。钱氏迟疑了下,点头同意。

衣柜虽不大,好在扶檀身量格外纤细,加之有舞蹈功底,身体极软,轻易便可藏身其内。随后钱氏又为孟温文理了理妆发和衣裙,这才朝孟婉点点头。

一切安排就绪,孟婉便将太医请进里屋里来。

孟温文自小养得金贵,皮白肉嫩不输女儿家,故而平日扮作女装,不细看倒也不会觉察出怪异来。可他到底是个男儿,只适宜远观,一但像太医这般近在咫尺之距,便难免漏出破绽,是以钱氏趁着太医进屋之前,忙又给他的脸上扑了几层粉,唇脂也涂了一些。

太医坐下后先不急着切脉,倒是看了看他的眉眼,又看了看他的唇色。之后对钱氏道:“夫人,令千金面带妆容,实在有碍观察本色。”

钱氏为难的看向孟婉,孟婉只得取来帕子,小心的为孟温文抹去嘴上的唇脂,然后看了看太医,小心着问:“这样可行?”

“可以了。”太医点点头,探身上前认真观察。

看着看着,他就微微皱起了眉,不过很快又老成的收敛了那丝疑虑,状若无事的问了几句后,开始为孟温文把脉。

太医面上虽无明显波动,心里却是泛起嘀咕来。

刚刚观察这姑娘的气色之时,他便发现她的唇上似有胡渣。如今切了脉,更是发觉他的体内阳气之盛,绝非女子体质可有。

难道说……

一个大胆的猜测闪过太医的脑海。把过脉后他小心的将孟温文的手放下,然后移到外间的案子上提笔写了张方子,交给孟婉。

并从容的嘱咐道:“令妹的病症,我虽没有十足的把握,却也有个七八成。你先将这方子收好,依上面所写的去抓药,除了人参和鹿茸两味药材较为贵重,不太易得之外,其它皆是药铺里常见的平价之物。王爷之前有过交待,若有民间不易寻的稀有药材,王爷自会为你想办法。”

“王爷连这个都安排好了……”手里拿着药方,孟婉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感激。

虽则李元祯此人平时看起来是有些令人生畏,但论功行赏之时也从不含糊。听说陆统领和吴将军,初入军营之时都是杂兵,一次次的立功之后,便被王爷赏识重用,一路提拔至此高位。如今自己也受了他的恩泽,孟婉之前积聚在心底的那些畏惧,倒是减轻了不少。

开完方子后,太医便先一步回营,到李元祯的帐内复命之时,见他正在批着一些军中各部呈上来的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