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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王爷,好巧

见他双眼闭着,孟婉却是隐隐不安起来,生怕他是伤口太过难受体力吃不消要昏倒。于是忍不住出声唤他。

李元祯倏忽睁开双眼,定定的将她望着,就在如此亲密的距离之内。随后,他的身子渐渐前倾,孟婉不免慌了神儿,向后躲着,“王爷、王爷你——”

眼见李元祯没有要住手的意思,孟婉只得一扭头,将脸避开。然而却是她意会错了,李元祯低低的嘱咐了一句:“抓紧!”身子便彻底倾了过来,同时松开一直紧扒着的崖石,两手划动起水波,游动起来。

而孟婉则听话的双手紧紧挂在他的脖颈上,被他带着游向另一侧的岸边。

先前跳崖的地方,是直上直下的峭壁,他们无法再原路攀回去。是以只能等那些蛮人下山后走远了,再悄悄去寻找其它的靠岸处回到岸上。

泡在水里也不知游了多久,孟婉都觉自己的手臂酸疼了,可努力转过头去努力寻找,还是看不见能靠岸的地方。

自己一动不动仅是这样挂着,尚且累得一双手臂酸疼,李元祯此时可想而知。孟婉不免有些愧疚,也有一些心疼,不忍心的问道:“王爷,您还能撑得住么?”

李元祯显然是越游越慢了,可见体力已是有些吃不消,但他回答她时却是尽力装作轻松惬意:“放心吧,本王不会将你半道丢在海里喂鱼。”

“可是……”看着李元祯额上青筋暴起,她于心不忍,却也不知能帮上什么忙,支支吾吾半天,复又闭上了嘴。

倒是李元祯,一边游得越发艰难,一边还不忘打趣她:“若真想帮忙,就快捡着些好听的话说,给本王助助威。”

孟婉想了想,以很是生涩的口吻夸赞起来:“王爷最威武了,王爷武功盖世天下无敌,王爷是这世上无所不能之人!”

“夸点别的。”李元祯听完之后面色却是平平,似是对这些赞誉之词并不怎么喜欢。

孟婉又想了想,心说他既不喜被她夸他神勇,八成是觉得单单匹夫之勇辱没了他,于是便想再夸夸他的才智。

“属下入兵营之前,噢不,是属下来益州之前,便以听说过王爷的令名,世人皆道王爷足智多谋,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赛诸葛,比孔明!”

这回听完,李元祯眉头一皱,纠正道:“诸葛,孔明,是同一人。”

孟婉顿觉窘迫,忙又想改口,可是想了半天在她的小脑瓜里却搜刮不出个能与诸葛亮齐名之人,于是只得灰心丧气的略过这个夸赞,接着拍马屁道:“其实王爷最难能可贵的还是体恤下属,您当日为救属下,不惜与属下一同作人质登上蛮人的船,这才落得如今下场。刚刚在山上时,王爷还愿意与属下同生共死,属下对您的敬仰犹如——”

“住口。”

感激的话尚未说完,孟婉便被李元祯无情的打断,乖乖闭了嘴,心知刚刚的几番夸赞皆是没能顺了他的意。正丧气之时,忽觉自己浸在海水中一直无着靠的双脚,好似踩在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上。

她又用心感受了一下,果然双脚已是稳稳的有了着落。这才后知后觉的转头去看,果然李元祯已带着自己靠了岸,此时就在近岸的浅滩。

既是双脚踩在了地上,孟婉自也无需像先前那样窘迫的紧搂着李元祯的脖颈,于是匆忙松开,自己扶着李元祯小心的往岸上去。

待上了岸,她忽觉全身的力气已随那海水泄去,双腿一软,整个人脱力的躺在了沙滩之上。

一旁李元祯立身将四下观察了片刻,确定并无蛮敌在附近后,也终于松下心劲儿,就地躺到在沙滩上,好好歇上一歇。他属实是太疲累了。

朦胧月色下,二人并排挨靠着仰躺于地,歇了一会儿,李元祯便扭过头来看着孟婉。她还在闭着眼睛,整个人怕是累极了,倒地便能睡过去,此时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仅是闭目醒神。但月色下她的脸,他看多久也不会烦。

这便是他幼时尚为太子之时,结交下的唯一友人。

亦是他在俣城王宫身中魅惑之毒时,亲近过的唯一女子。

他脑中回想起先前游水之时,她那些不甚走心的夸赞之辞,不由得发笑起来。许是被这笑声吵到,孟婉也睁开眼睛,朝他看了过来。

“王爷今晚心情不错啊?”她语带不易察觉的揶揄,二人方才死里逃生,他竟也笑得出来,这是多大的心呐。

李元祯将手一挪,很轻易便捉住孟婉的手,孟婉想挣脱,却是反倒被他攥得更紧。他这方开口回她:“是啊,本王的确心情不错。”

早知刚刚便不挑衅他了。孟婉暗暗懊恼自己的多嘴,既然抽不出手来,便只好换了话题好转移他的注意力:“只是王爷,咱们今晚是回不去那个山洞了。”

抓着她的手果然松了许多,李元祯叹了口气,便坐了起来,两下瞧了瞧,却是因着夜已深天色黯淡,瞧不清附近有没有什么适合落脚过一夜的地方。

“往里走走看,起码要找地方生一堆火,将衣服烤干。不然明日你我只怕都要病了,那就再也逃不出此地了。”

这道理孟婉自然也心知肚明,于是也不敢再歇,跟着起来往林中探寻。

这是一片老林,不缺可充作柴烧的枯枝叶,却是也不能随便席地就起火。不然蛮人即便离此处远,只要站得地势高,也能轻易就发现这里有人生火。

于是他们一路捡着柴,最终选定了一处靠崖壁的地方做落脚处,起了火堆,席地而坐。

“王爷,要不要将火收小一些?”眼见火堆里添得越来越旺,孟婉不免有些担忧过于引人注目。

李元祯却继续放里添着柴禾,道:“此处面临大海,背靠崖壁,又是无法攀登上去的孤崖绝壁,断不会有人看得见。”

“哦。”听他如此说,孟婉便彻底安心下来。

见火烧得足够旺了,李元祯便起身在一棵老树上解下一根长藤,系在两棵树上,在他与孟婉之间弄出了一根晾衣绳。

且他有心将火堆让到孟婉的那侧,对她道:“将衣服解下来吧,这样在身上只怕下半夜也烤不干。”说罢,他便率先带头,解下一件外袍搭在长藤上。

那袍子宽大,垂落至地,似一道简易的帘幕。

孟婉不禁想起在蛮人的船上之时,那时他二人困在一间舱室内,亦是用这法子烤干身上的衣裳。

回营引燃的岛屿,如点亮的灯烛……

李元祯往火堆里不断添着柴,借着夜里的风势,火苗不断的上窜,生出的热浪逼人。不多时,便将他晾在绳子上的里衣和外袍烤干,就连身上没褪的裤,也是干得差不多了。

隔壁的孟婉始终没将衣衫搭上来,他知她即便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也还是抹不开姑娘家的面子,于是便将里衣取下穿好,却将那件宽大的外袍依旧挂在绳上,继续充作二人间的帘幕。

他起身,隔着一道布帘的孟婉很快察觉,抬眼向身边看去。

“夜还很长,我再去拾一些柴火回来。”李元祯边说着,提步要走。

“可是附近的干柴刚刚我们就已全拾来了。”

“那我就去远一些的地方。”李元祯说着回头,撩她一眼:“怎么,离开几步你便要怕了?”

孟婉拨浪鼓似的摇摇头,黄灿灿的火光映得小脸儿格外可爱。李元祯笑笑,转身离开,身影很快便融进一片夜色里,看不见轮廓。

刚刚他在时,孟婉一直不敢脱下身上的衣衫来,几层布料被水粘在一起很难干透。如今他离开了,她便想着哪怕烤上片刻也是好的,于是不敢耽搁,动作极麻溜的便将外衫脱下来,挂在绳上,只穿着里衣的她也坐得离火堆更近一些。

烤了约莫半个时辰,孟婉贴身的衣物差不多干了,这时听见不远处“噼啪”一声,像是树枝被踩断裂的动静,显然是李元祯回来了。于是她匆匆将外衫穿回,整好,待她起身时,果然也看清了李元祯的样子,他抱着一大捆干柴回来了。

只目光在她身上随意扫了眼,李元祯便知自己回来的算是时候,她身上的衣服都干了。于是将柴火码好,凑着火堆坐了下来。

孟婉转头看他,火苗窜跃下那张脸显得格外英俊,不由有一瞬看得失了神儿。李元祯侧过头来与她的双眸对上,她这才略窘迫的将目光撇开,欲盖弥彰的拿旁的抱怨将此事揭过:“王爷,你说平日精明善战的金甲军,怎的这一回还不如那些蛮人找来的快?”

李元祯舒服的靠在被篝火烧暖的崖壁上,漫不经心道:“若不是海边那些引路符,蛮人也不至于那么快找来。”说罢,他才斜觑孟婉一眼,便看到她因羞愧而迅速涨红的小脸儿。

低着头,孟婉低喃:“是属下的错。”

“罢了。”李元祯倒也没有当真要怪她的意思,拿棍子捅了捅篝火,将火势收得略小一些,道:“睡吧,也许明日一早醒来,援军便到了。”

“啊?”孟婉怔了一下,显然李元祯不是信口开河的人,他如此说,难不成他做了什么?

“王爷您……”

“睡吧。”打断了她,李元祯便向另一侧转了个身子,之后不再说话。

盯着他的背身看了一会儿,他既不想说,孟婉也不好再追问,便也学他的样子拿干草枕在头下,倚到石壁上睡了。

夜里,不知是风声还是涨潮的动静有些吵人,孟婉迷迷糊糊醒来几回,因着着实太累了,只随便看了眼见无什么危险,便接着又继续睡去。她真正醒来时,已是将要黎明之际。

梦里吵着她的那些动静,好似越来越大了,可她睁眼却发现近处的树木都很平静,并没有风。既然无风,浪也不至很大,那这动静到底是哪儿来的?她揉眼坐起,扭头看看火堆另一旁的位置,惊讶的发现李元祯不知去哪儿了。

这不禁令她立时打了个激灵,整个人彻底醒顿过来!

“王爷?王爷?”她朝着林中唤了几声,却也不敢声量太大,生怕引来蛮人。

然而没有得来回应,她也只得将声量再放得大些,又喊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