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汐垂下眸子，想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初一直伴随着自己的梦魇。便是在亡国之时抱着司马琰的尸身从城墙上跃下，红裙与火海的色泽融为一体，倒是司马琰唇角的黑色血迹，如心头一点痣一般。

这一世，改变的不仅是她，还有司马琰。

他不再强硬地与他的母后为敌，暗地里培植自己的势力……

她想，或许不需要她来到这，司马琰这一世也不会成为亡国之君。

只是到了这一世，她才发现，司马琰的骨子，根本就不想当皇帝，甚至憎恨当皇帝。因为当皇帝，让他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时至如今，她有些分不清她与上辈子的那个汐姬，到底是不是两个人了。不过她知道，她舍不得这。

“陛下，没有谁是天生便会做皇帝的。但是，每个人身上，都有自己都必须要承担的一份责任。已经长大了，该要承担起属于自己的责任了。”她说得很轻，明明是教条一般的话，却如棉花糖一般甜软，“父母终老去，在你之先离开这个世界。我们不可能陪伴一生，往后陪伴的人，当是另一个。”

她抬起头，看向门边立着的儿郎，微笑着颔首。

司马惊雷疑惑抬眼看她，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了白云景，顿时觉得臊得慌，心跳加速，故意撒娇，“母后，我们在说当皇帝呢，怎么扯到什么另一个身上去了？”

她嘟着嘴，立着身子故做生气的模样，“说来说去，们就是不要我了，想要我推给别人。明明我可以不承受那么多，不被人欺负的！就算父皇不想当皇帝，想当太上皇，那也可以待在宫。只要们在，谁敢欺负我？父皇最听你的，劝劝他，留下来吧。”

原本还只是说说。可她越说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心的委屈都涌动了起来，潸然泪下。

“瞧你，说哭就哭，便是儿时，也不曾这般爱哭。可是被小景给宠坏了？”

见女儿越发哭得汹涌，她叹了一口气，“我们若是待在宫，那你，永远都只是武帝之女。陛下，哀家希望活成自己，大燕的第一个女帝。而不是谁的女儿，谁的附属。”

“，可明白？”

最后几个字，楚汐说得有些重。

看着自己女儿怔怔地看着自己，忘了吸气，抬手给她递了一块帕子，“到了自己擦泪的年龄，便不能指着总有人为擦泪。懂吗？”

见司马惊雷缓缓点头，她的语气才缓和下来，“我们从来就不曾舍弃，只是选择在离得远些的地方看着。我们相信是我们的骄傲，知道的能力。”

“那若是我解决不了的呢？”

“所以我们今日来了。”

司马惊雷吸了吸鼻子，偏头，不叫白云景见着她的狼狈样，“可是你们不经我同意，就把我给卖了。”

说着话，眼风往门边一扫。

楚汐恍然而笑，拉起司马惊雷缓缓向轻盈台深处行去。

“是我的女儿，在我的心，除了的父亲，谁能比得过更重要？”

“那我也不是第一重要……”

楚汐笑瞋她一眼，“真酸。”

司马惊雷撇撇嘴，默认了。

楚汐道：“小景是个好孩子。是我们为挑选的良人。却并不一定就会是你的良人。的人生，的未来，只会握在你自己的手，由你自己决定。”

她笑容浅浅，“我给们各留了半块玉瑗。若是他能得心，这玉瑗，便成玉缘，若是不能得心，玉瑗便成玉援。”

她轻轻地拨开司马惊雷的手指，在其掌心分别写下了“瑗”“缘”“援”三字。

“若是你们之间无情，便可结义。”

红纱司马惊雷手上指过，轻轻飘落，楚汐偏头看向她，认真地道：“不论如何，他都是我们的家人，也是我们送给的最后的礼物。”

少女般葱白的手指轻轻按上司马惊雷的唇，示意她不要插话，“我身孱体弱，也不知还有几日。有朝一日，我若离去。父皇当如何？若是到那时，还依赖着我们，身边没有旁人，可会比如今好？雷儿，如今，若是我们离去了，身边至少还有一个家人。”

白云景。

司马惊雷怔立着。

她不是想不到这些，只是从来不愿意去面对楚汐的身子那般不好的事。

“母后，看起来还这么年轻……”

“不过是光鲜的表象，是明白的。”楚汐说得风轻云淡，“只是，的父皇，放心不下。”

司马惊雷哽咽着，止住的泪水再一次涌出来。

她知道，她的母后是瘦马出身，早就伤了根本，能孕育她原本就是奇迹。生她的时候再次伤身，整日都是泡在药里。

因着楚汐的身子受不得热也不耐寒，司马琰甚至将她爱待的轻盈台都改造成了冬暖夏凉的佳处。

司马惊雷明白了。

她的父皇会在这个时候带着她的母后离去，想必她母后的身子已经到了非常残酷的时候，或许，余下的时光，对于他们来说，已然是最宝贵的，不愿意被彼此以的任何事情打扰。

然而，他们都放不下她。

即便她一个人留在偌大的皇宫里面对那些起伏，也只是在考量着她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