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 自有神明见苍黄 / 章节正文阅读

22、第二十二章(1 / 2)

作品:《自有神明见苍黄

待真进了这一票难求的玉满楼,大戏开场。

先是诸公报喜迎春,又接着歌舞几曲,还上戏段有三,间或一两个戏法,掺杂着台下观众的喝彩和兴奋。

但这年戏之于桑柔这里,实在是食之无味,几欲睡着。

一旁的夫妇俩很是沉迷,还不时地跟唱。

这玉满楼的年戏本就不纯粹,更多夹杂着攀比,并且给了年节不便明面送礼之人提供场所。

有些不方便登门送的礼,在此一来一回,就送了出去。

林司炎心里其实也无趣,可就想带她见见热闹,见桑柔睡眼惺忪,他失笑问:“你今日因我说你字不好、诗不会,赐了我几个白眼,刚刚台上演了不少故事,你可识得几个?”

桑柔困得不行,头鸡啄米般点着,“哥教训的是,我一定好好用功,争取做个文化人。”

他无奈笑,转头却见几个小厮正鱼贯而入,手捧一大束鲜红玫瑰。

台上刚谢幕,报幕人款款上台,对众人鞠躬道:“今日除夕,玉满楼再谢诸位贵客赏光,值此新春之际,本楼东家特为诸位送上大红玫瑰,祝各位新年红红火火,万事大吉。”

台上人正语时,台下的玫瑰已纷纷然发开了,观客交头接耳,很是新奇。

“这玉满楼往年可没这一道啊,今年怎地发玫瑰。”

“哈哈,要我说,还不如送点别的,这玩意娇贵而已,不堪一赏。”

桑柔在第一排,发到他们时,只见一小厮抱着一大捧玫瑰送到桑柔跟前。

别人都是七八支,只有桑柔这,是整齐一大簇,足有几十支,密密层层,娇艳欲滴。

汪语兰刚得了从吕弘化递来的花,满脸笑意,一侧目,见桑柔得了好大一束,惊呆了眼。

桑柔还未醒,迷迷蒙蒙地。

一旁林司炎皱眉,“请问这位,何故舍妹这花,比旁人要多?”

小厮机灵,行礼笑道:“小的只是送花的,别的一概不知。”

桑柔在花丛里看见了一句“要多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一把将纸条捏进掌心,转头把花塞到汪语兰怀里。

她镇定道:“夫人今日这衣服,正衬这花。”

汪语兰得了花,喜上眉梢。

桑柔蹙眉敛眸,将手里的纸条细细撕碎了,悄悄洒在地上。

秦风从宫里年夜宴出来后,在城南醉香居里见到了正在给一众仙公子开年会的白子夜。

一眼望去,俱是飘飘欲仙的美貌佳公子,逐个地从老板手里领了今年的分红。

不管平日是高傲的、冷漠的、热情的、怪异的,此时都一团和气,开心地像吃到糖的小孩子。

等他散了会,众人正外行去聚餐,白子夜这才有空理一理秦风。

两人坐在此刻空荡的醉香居大堂,秦风眉开眼笑地感谢他。

“头一次觉得你从商确实有些门道。”

“骊郡王,”白子夜拿了两壶酒二人分了,笑着揶揄他,“你是想夸我去年入股玉满楼这事吧?”

“这是其一。”

“那你且说其二。”

“我去年,确实不明白你为何要入玉满楼,这种老派的戏曲店,实在和白老板你这种新潮玩意的门路大相径庭。”

“你懂什么?”白子夜白他一眼,“流行这种事,是轮回,要布局。你看好些年轻人,近几年开始喜欢听戏了,这东西我若是不先埋一把在里面,以后待别人先入,可就没有我白某人的汤可喝了。”

“是是是,我这武人是不懂,还是多谢你今日替我送花,改日请你吃饭。”

“不必改日,我饿了一天,就现在,走吧。”

除夕那日以后,桑柔心情愈发低落。

她惯会观察自己,身边已有诸多牵挂,可是越是这样,这些东西压在她的心上,反而令她如被吊在坠落地狱的中途,更加难受。

于是过了元宵,她就将山外山重开了。每日又打卡似的去上班,强迫自己做事。

“小姐,你在写什么呀?”

春桃看不懂,只觉得她近来写写画画,很是认真。

见元生正上楼来,桑柔嘴上跟春桃说着,手上却将手稿不动声色地翻过去,盖住了。

“没什么,侯爷说我字不行,我就想着借着春景,练练笔法。”

元生听了,点点头,“姐姐这样想,实在是很有进步了。”

桑柔深呼吸一口,不解为何她周围的男孩子,一个一个,都能打趣她几句。

这神思间,她又想到了秦风和那日的玫瑰花,她手心抠得疼,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再将将半月,桑柔一叠厚厚的手稿完成。

她带着元生,去了醉香居。

醉香居在新春时分迎合新年气息,整装换上了大红色。

主推的胭脂颜色也大多正红。

在门口最显眼的货架上,是包装精致的新春礼盒。

店内迎来送往的小厮们,也都穿着黑红相间的制服,与她上一次看到的很不相似。想来是今年分红红包拿得厚,小厮们脸上的笑好像更浓了。

桑柔递了来意,想找白老板。

待又稍等,传下话来说,白老板此时不在醉香居。

话音未落,身后便传来白子夜的声音,“这位小姐是我的贵客,以后若她找我,我不在,你们必要派人去寻我,不可令小姐久等。”

“是。”迎宾小厮悄然告辞了。

“桑小姐,稀客。”

白子夜笑眯眯地看了她和她身后的元生一眼。

“白老板,新春快乐,打搅了,不知今日可方便?我想请回上次那顿饭。”

“自然有,你且挑地方。”

桑柔局促,低声道:“我不知哪里有好饭庄,白老板眼光好,可请白老板挑吧。”

白子夜大笑,“现既不是饭点,不如桑小姐和我去这顶楼一会,稍后午间,我喊小厮去边上打包来吃食,桑小姐看如何?”

“好,随白老板的。”

醉香居顶楼,在最初装修时,没有全然封作斜坡屋顶,而是留了个空中楼台。

白子夜起初也没想好用途,后来随着醉香居生意红火起来,顶楼就布置了花园,中间放置了炭盆和躺椅软垫,供贵客休憩、聚会和烧烤。

不过他私心喜欢这个花园,甚少开放给别人取用。

只见楼顶的正中,是一扇嵌着白月的屏风,隔开了花园藤架和炭盆躺椅。

到处是座位,白子夜随意坐了。

此时小厮上来奉茶,桑柔俯在阑干上向外眺望,整个山水北街、莺燕街乃至大半个城南都尽收眼底,稍微看看,她就注意到了月华台,心下一暗,收回了视线,转身拣了座位坐在白子夜对面。

“白老板这楼的位置和高度实在是妙极,若是顶楼全然开放营业,想必很受欢迎。”

“哦?桑小姐怎知此处没有开放。”

“我见这桌椅布置,崭新非常,胡乱猜测的。”

白子夜生了兴趣,追问她:“那依桑小姐看,若是这顶楼开放,做什么营生好呢?”

她环顾了面积,思考了一会儿,尝试道:“求婚台。我不知西京是否有这习俗,就是男子想求娶女子,就会单膝下跪,递上一枚宝石戒指,求问对方是否愿意嫁给他。这城南到了夜间,灯火璀璨,此处地势高悬,很是通透,若是求婚时,点燃烟火,绽放满天,周围都是亲友环绕,白老板觉得如何?”

她说完,低头思忖了一会儿,找补自己这番话的漏洞,没见到白子夜此刻的惊愕表情,嘴唇微张,还沉浸在桑柔的描述里。

没听到反应,她抬起头,见到了呆愣的白子夜,眨眨眼正准备询问,白子夜满脸笑意,“若是乐曲突然响起,周围共贺二人百年好合,再锣鼓声敲来,对对对……仿佛有感此刻已然是出嫁。”

白子夜沉浸在幻想中,甚至都能设想到新人的欢乐幸福。

他实在高兴,心里已经在不停盘算成本,如今朝廷正苦于成婚率低迷,若是打了此处生意,说不定还能申请朝廷补贴。

妙极妙极。

他傻乐了一会儿,笑着对桑柔道:“你这点子极好,若是成了,我这顶楼的营收,分桑小姐……二成。”

桑柔无心于此,摆摆手,笑着回:“不必如此,我随口说的,白老板随口听,若是成了,请我吃顿饭便好。”

白子夜这才思及桑柔特意前来,忙问来意。

桑柔来的路上还是非常纠结,是否要跟白子夜聊这个,现在见对方高兴,觉得可以尝试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