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并不想说话却不得不说点什么的应付姿态有点明显，青年十分识趣，打开素描本开始批改作业，后面都没再找白芷说话。

白芷偶然偏头，看见他在老师签名栏留下的签字是一个龙飞凤舞的「祁」字。

大学城的第一所大学历史超过三万年，就是后来兴建的海森堡大学和帝国大学历史也都超过了两万年。各种风格的优雅古建筑随处可见，当然禁止拍摄视频的牌子也随处可见。白芷口述有一个漂亮房子长什么样给张天照看很不方便。路上支着画架的人不少，她就跟风找了个文具店买绘画工具和颜料、素描本，挑好看又有特点的房子画素描和水彩。

人类的审美大致是差不多的。白芷觉得好看又很有特点的房子在别人眼里同样美好，她看好的一处房子外面围了一圈写生的，她都找不到一块好位子，索性第二天天刚亮就提着画架过去了。

祁老师看见白芷很意外，主动和白芷打招呼：「嗨，早安。」

白芷抬头看见祁老师身后还有一群大约二十来位男女学生，虽然她不确定偶遇是巧合还是是唐古帝国有关部门盯梢，还是客气的回应：「早安。」

祁老师点点头，走回去安排他的学生，「同学们，抓紧时间，谁要是不把清晨的第一缕光线抓住，这学期的平时成绩就没有了。」

白芷想到上回人家很识相都没有再找她攀谈，这次她也很识相，把东西收拾收拾走人给祁老师让地方。

第二回相遇是在湖边，白芷在画湖那边的高塔，祁老师带着他的学生们也来湖边写生，两人视线交汇的时候，祁老师微笑点头致意，白芷也点点头。

第三回相遇在路边，白芷画帝国美术学院的主教学楼。祁老师带着他的学生们回校路过。学生们窃窃私语：又遇到那个有气质的小姐姐了，祁老师又对小姐姐点头加微笑了哎。

第四回相遇在帝国理工学院的大门，白芷画帝国理工学院的大门楼，祁老师提着画夹路过，步履匆匆像是赶着下班，并没有看见白芷。白芷乐得当作没看见他。

第二天到第五天，白芷偶尔能在写生的时候遇见一两个祁老师的学生，却没遇见祁老师本人，她觉得自己的素描旅行非常完美。

第六天早上，白芷收拾好了准备出门，小邵弹来视频通讯，说：「我已经成功晋升九千岁，家父想当面感谢你，你在哪儿，我去接你到我家吃个便饭？」

「你是九千岁的消息就算现在还保密，也会很快不是秘密了吧？我觉得在这个时候别说上你家吃饭，就是和你见个面都容易惹到麻烦。就这样分别吧，我也该回木兰星接我弟弟去了。恭喜你成为九千岁，再见。」白芷说完就把通讯挂断了。

为了避免小邵亲自来找，白芷决定马上走人。海森堡虽然也有去帝都圈空港的飞船，但是航班没有英京去空港的航班多。白芷分析时刻表发现她飞英京再飞空港比直飞要节约四十分钟左右，就去搭回英京的飞船。

这一趟在交通广场又遇到了背着画夹和装素描本大兜的祁老师。祁老师很意外在这儿看见白芷，快步走过来问：「你要走了吗？」

白芷点点头，露出微笑，「再见。」

「再见……不，等一等。」祁老师打开画夹，抽出几张素描纸卷成卷递给白芷，「送给你的，到飞船上再打开来看，好吗？」

虽然每次都有点尴尬，但是萍水相逢的朋友送几张素描收下也没什么，白芷收下了纸卷，把她买来没有拆的一大盒颜料拿出来回赠给祁老师，微笑道谢：「谢谢你，这个送你。」

大清早回英京的人不多，飞船上空位很多可以自选。白芷选了一个靠观景窗的位置，坐下来发现祁老师仍然站在广场入

口，还在刚才和她说话的位置上，手里紧紧握着那盒颜料。

就算白芷从来都不是一个自恋的人，她也有点怀疑这位不太擅长和她交流的祁老师可能是对她一见钟情了。

是不是，打开人家给的东西就清楚了，白芷展开纸卷。

一共六张素描纸。第一张描绘的是晨曦中白芷的背影，远景就是那座建筑物。第二张第三张都是湖边柳树下白芷的侧影。第四张是白芷和美院教学楼，第五张是白芷和帝国理工学院的大门楼子。第六张是一幅工笔风雨图，图底写着「既见君子，云胡不夷？」和一串工工整整的通讯号码。

老实讲，白芷没见识过这么让她感觉尴尬的追求。不过素描和风雨图真是好到不能再好，每一张都够资格挂在唐古帝国美术博物馆的墙上。白芷把这几张素描纸卷一卷收进了个人仓库，并没有多看祁老师的通讯号码一眼，更没有把号码添加到通讯录好友名单里。

离开唐古帝国，白芷就近找了个二手飞船交易市场，买了一艘单人驾驶二手货运小飞船还囤了一些物资，摆出「我要到处游历探险」的姿态逛了几个星球，最终驾驶小飞船飞向星网没有覆盖到的宇宙深处，愉快飞回积雷山。

白芷跳下飞船就被飞扑上来的弭平弭顺和弭扬包围了。郝星隔着三个小家伙撸走了她的腕式智脑，闻讯而来的小七看看他的五姐，再看看他五姐的智脑，还是跟着郝星走了。

「妈妈，我想你。」

「妈妈，我想你我想你。」

「妈妈，我特别想你。」

三个小家伙争先恐后表达对妈妈的思念之情，抱着妈妈使劲儿的亲。白芷好不容易等他们亲够了，又被晚进积雷山几分钟的弭宁和弭安抱住了。

「妈妈！」弭安抽泣，「你怎么才回来。」

「妈妈，我们想你。」弭宁圈住白芷，也圈住了弭安。

「我也想你们。我还在鹿门星给你们买了礼物。」白芷往外掏箱子。她路过鹿门星的时候正值当地百年一度的盛大庆典，好吃的好玩的数不胜数，她买了足足有两百箱。

合成金属储物箱堆成了小山，但是熊孩子们都不去拆箱子，谁都不舍得离妈妈远一点，而且他们还很有兄弟情的都给吴慕白发了私聊，叫大哥赶紧进积雷山来抱妈妈。.net

吴慕白过了五分钟就找来了，弟弟妹妹们挤一挤，把他挤到白芷身边。他抱着白芷撒娇的喊了声「妈妈」，又急匆匆的回实验室去了。

「啊，我的实验数据也快出来了。」弭宁用力拥抱妈妈，撒开长腿去追吴慕白。

「我今天休息。」弭安得意的很，「我可以一直和妈妈在一起。弭平弭顺弭扬，你们也快到回洛阳上课的时间了呢。」

「我们是小孩，偶尔可以不想上课就不去。」弭平牢牢搂住白芷的胳膊，「妈妈，今天咱们不上课了，好不好？」

「这个时候就把自己当小孩子，你们和三舅舅要机甲的时候怎么不说你们是小孩。」弭安凶狠的做鬼脸，「都给我上课去，不然我告诉三舅舅，你们就等着加课吧！」

「去吧。妈妈要在积雷山休息几天，一会儿给你们做好吃的去，等你们下课回来就有的吃了。都走都走都走。」白芷在三个熊孩子屁股上各拍了一下，把他们送到传送点去。

「妈妈，我真想你！」弭安非常享受独占妈妈的时间，再一次抱紧白芷，「妈妈，下一次你再进积雷山是哪一天？」

「说不准的，得看我在哪儿，身边有没有外人。如果在监控完善的地方，又或者旁边有外人的话，想进来只能找机会。」白芷抱住弭安，「现在大家都能自由出入积雷山，咱们见面就不难了。」

「可是我想天天都和妈妈

说会话，大外婆小外婆，我们为什么不能开语聊功能和视频聊天功能？」弭安对着空气撒娇。

一个中性的，分辨不出是男性还是女性的电子合成音回应：「咱们没有能源矿，能源要省着点用。」

白芷能听得出来，这是「1」在说话，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弭安宝宝，你自己玩一会儿，我们有事情和你妈妈商量。」「1」说完就把白芷瞬移到了积雷山内部。

宽阔到没朋友的空旷空间里，十几个高达几十米的行星级智脑主机一字排开。蔺云来和海风秋张天照郝朗穿着工装服，正在拆中其中一个主机的零件。白芷进来了，只有离她最近的郝朗挥挥手算是打招呼，那三位忙得都没空看她。

「这些都是昆吾帝国提前在六十大区埋设的智脑主机。启动他们需要基因权限，必需是昆吾帝国皇室后裔。」

「我吗？」白芷简直有点想笑，上次小邵和他九姐聊她的姓氏，她后来还和张天照吐槽过皇室后裔套路太老套呢，没想到「1」居然认为她是皇室后裔。

「你当然可以，除了你还有很多人可以。昆吾氏，陨河皇室，风家和姬家，还有地球出来的人类，纯种黄种人中的一半大约都可以。」居然像人类一样长长叹气，「安东尼收集到这么多智脑主机，别人手里很可能也有。智脑主机和战争机器人在他们中间可能已经不是秘密。」

白芷皱眉，「邵侯爷和他姐姐聊天的时候说到昆吾帝国的藏宝什么的。指的是他们吗？」

「‘0正在给你带进来的腕式智脑查毒，等一会搜索资料，可能能把这个传说搜索出来。不过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有一台智脑主机成功启动，荒星就算没有资源制造更多的战争机器人，依靠已经有的战争机器人占领一个资源星并不难，人类和电子生命的战役随时可能重启。」1又叹气，「人类和电子生命的战争在五万年前就已经结束了，不应该再燃战火。」

听上去好像昆吾帝国站在电子生命那头，是反人类似的，白芷感觉不太妙，问：「昆吾帝国没站在人类那边？」

「当然，不然六十大区怎么会没有昆吾氏的名号？昆吾氏被追杀了几万年，躲到陨河那个乌龟都不生蛋的角落里还被外戚坑了一把，真正的嫡系就是你们昆吾五姓。」「1」的声音因为降速显得温柔了很多，「白芷宝宝别害怕，电子生命并不都是好战分子，像我和就觉得所有生命都是平等的，应该和平相处。和我们持相同观点的电子生命数量并不少。不过这些预埋的智脑主机里休眠的电子生命肯定不包括在内。」

「已经在积雷山的这十几位不足为惧，拆掉一些零件，让他们一直休眠不是问题。外面的那些说不定哪天就会启动一个，正面遇上我们不想打仗他们也不会同意，不打不行。还有虫人，他们中的一部分天生就能避开能量乱流，万一让他们摸到咱们的宜居星麻烦就大了。我们必须有战略储备，混乱星带的资源不够用。」

打仗不可避免，早晚而已。白芷不觉得她和同类们还有她的人民能够置身事外，她问：「已知的地方肯定都有主了。我们能去哪儿找资源？」

「安东尼的札记里有一些使用暗语的记载，看上去他可能在哪儿发现了一个超大储量的能源矿。」「1」说，「咱们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