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藏地猜想:特提斯古海(3 / 3)

作品:《藏地密码·珍藏版大全集(套装共10册)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一个大浪面前,严勇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吼道:“来吧,来吧!我不怕你们!”

胡杨队长制止道:“勇,安静,安静下来,你的力气应该用在划船上!”

严勇道:“我们划了这么久,还是没有丝毫进展,我们面对的是海,这艘小船,怎么可能冲过去!没可能的!我们已经划了多久了?

一天?

两天?

我受不了啦!我真的受不了啦!”

卓木强巴安慰道:“不要灰心,我们可能只划了几个小时,也许一个小时都不到。”

岳阳补充道:“而且,我相信,我们一直都在前进,只是身后的岩壁太大了,就好像走在大山脚下,所以感觉不出来,你瞧,只要我们冲出这喇叭口,我们就可以乘风破浪了,只要冲过去,我们可以坚持到那个时候的,不是吗?”

浪头打过来,严勇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回船内,感到无比疲惫,又冰又凉的水,冻得他浑身发抖。

又不知过了多久,卓木强巴询问巴桑的次数少了,因为那实在是一个费力气的活儿。

他身上的力量,全都消耗在挥桨上了。

他看着身边的人,张立和岳阳,他们同他一样,木讷地、呆滞地、机械地挥动着桨臂,争取在下一个浪涌过来之前,多前进几米。

在这样的大海面前,卓木强巴才忧虑地感到,人太少了,船太小了,一千年前,那些古人浩浩荡荡的船队在这地下海扬帆而动,那是怎样一个壮观的场面啊。

终于,当卓木强巴再次询问巴桑时,得到了令人惊喜的回答:“看不到了!我看不到岩石了!”

严勇欣喜若狂地喊道:“冲出来了!我们终于冲出来了!”

岳阳也道:“你瞧,我说什么来着,没说错吧?

到底还是出来了。”

张立也跟着乐呵呵地笑起来。

但卓木强巴脸上毫无欢颜。

如今灯光所及之处,尽是黑暗,他们只是远离了石岸,但这茫茫大海,哪里才是尽头呢?

胡杨队长也无不担忧地道:“我们只是看不到岩壁了,但究竟已经走了多远呢?

谁知道?

如果我们还没出喇叭口,十二个小时一到,那潮汐力形成的大浪能一下子就把我们打回去。”

“时间!”

卓木强巴此时才有些体会到,阿爸所说的“这个世界原本没有时间”是什么意思。

人们已经习惯靠种表和天气来判断时间,但是在没有白天黑夜,也没有机械钟表的情况下,时间,就被淡化为一个模糊的概念。

它就和思维一样抽象,成为一种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东西。

究竟,时间是指的什么呢?

每个人,每天都在使用计算着时间,可是,似乎很少有人去注意,时间究竟代表着什么;这个概念就和人们每天呼吸的空气一样,每天都在使用,可谁也没在意,去研究它们的,都是那些博士和专家们。

只有当生命临近终点时,人们才开始去计算时间,但是不管奢侈还是吝啬,时间从不因你奢侈地挥霍它,而减少得快;也不因你精打细算,就走得慢。

它只是一种客观的存在。

又或许,它仅是人类运用自己的智慧创造出来的一种表达方式。

时间本身,是不存在的?

“谁知道现在过了多久了?

我们又没有时间。”

严勇喃喃道。

“不!不对!”

岳阳突然质疑道:“如果说我们没有时间,那么那些古人呢?

一千年前的古人他们是靠什么计时?

他们在地图上留下了那么精准的时间,难道他们有电子表?

还是用沙漏?”

这时,一直没开口说话的塔西法师说道:“离上一次潮汐力引发的大潮,我们已经度过了两个时辰。”

巴桑和严勇立刻叫道:“才过两个时辰?”

而更多的人在问:“法师怎么知道的?”

塔西法师答道:“密修者,根据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来计算时间。”

岳阳还是不解:“可是,心跳和呼吸怎么能计算准确?”

亚拉法师微笑道:“这个很难解释,呼吸和心跳只是其中一组评判标准。

在人体内有一种力量,可以感知大自然的变化,在大海发生潮汐的同时,人体也会发生非常微妙的变化,改变内环境,只是普通人不易察觉。

而经过了特别训练的我们,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那股能量的流动和变化,以它为主,以其余方法进行辅助判断,我们就可以不借助任何机械得出精准的时间。

我只能这样给你解释。”

“太好了,”岳阳喜道,“只要我们知道时间,就能根据挥桨的频率计算出大致的航程。

我们不再是漫无目的地向前划了,起码我们知道,我们距离目的地还有多远。”

卓木强巴道:“那么,我们距下一次大潮还有八个小时,用力划吧!”

……

方新教授坐在电脑前,印加文明的种种传说古迹在电脑上回放,他仔细地浏览着每一条信息:

“可怕的灾难像洪水一般淹没了整个大地,太阳消失了,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天下大乱,人们生活在混乱状态之中,野人一样赤身裸体。

除了山洞,他们没有任何栖身之地。

他们每天从洞穴中爬出来,满山遍野去寻找食物。

就在这时从南方突然走来了一个人。

他身材高大,庄重威严,法力无边,可以将山岳变为河谷,在河谷中崛起山峦……”

“印加帝国的首都库斯曼,意思是地球的肚脐。

他们自称是居住在的的卡卡湖旁边的一个小部落,由于北方的战争,维拉克查神指引他们寻找到地球的肚脐避难……”

“他们崇拜白色的石头,不远千里运送白色的石头修建他们心中的神圣城堡。”

“他们有一位至高神,叫查克拉卡皮,比太阳神还要重要,他们认为不能直呼其名,祭拜时先将手掌合在胸口,随后跪下,弯腰缩肩,双手举过头顶,伏地叩拜,整个过程中要将神灵记在心上,双眼由上往下移动,不能随便乱看。

……”

“一个叫昌卡的部落崇拜狗,以狗为神,不过很奇怪,他们养狗却不许狗叫,是哑巴狗……”

方新教授头皮又是一阵发麻,这,这些到底说明了什么呢……

地下海。

经过数小时的艰难航行,前面的波涛总算越来越小了,那些两三米高的小起伏,丝毫不能阻止蛇形船的前进,不过,大家的体力也确实消耗得差不多了。

六个小时前,每人吃了一块巧克力,他们需要高能量食品,但是那一小块巧克力只能提供能量,却不能解决肚中饥饿。

张立望了望卓木强巴,说道:“强巴少爷,差不多了吧?

是不是该……”话没说完,就听“咕”的一声,他的肚子已经替他说完了后面半截话。

张立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又可怜巴巴地望着卓木强巴。

“不行!”

卓木强巴坚决道,“我们还有两个小时才能等到潮汐,至多提前半个小时加餐,那时我们才有力量对付大潮,否则,能量提前消耗光了,吃了东西等于没吃。

要知道,我们的食物可不多了。”

船上还有十二张嘴要吃东西,但他们的食物只够四餐,前面究竟还有多远,可没人敢保证一天就能走完。

如何才能合理分配这些食物,是他们面临的一个难题。

张立为难道:“可是,太饿了对身体不好。”

卓木强巴道:“喝水,先顶着。”

用岳阳的话说,这淡水地下海就是这点好,你说没吃的吧,水管够,任你喝多少水都有,船上的人饿了,就用桶拎一大桶水来牛饮,除了波浪声、划桨声,船上还随时能听到“咕咚咕咚”的喝水声。

好容易熬到了进餐时间,每个人分到两袋压缩食品,两块巧克力,那压缩食品是用藏族的酥油糌粑做的,非常耐饥饿,一群人狼吞虎咽。

不过,亚拉法师和塔西法师都明确表示他们不再进食,将他们那部分食物留给大家补充体力用。

卓木强巴知道,虽然他们密修者甚至可以数月不进食,几天不吃东西对他们的影响不大,但是在海上行船是个重体力活,他还是希望两位法师多少吃一点,两位法师坚决摇头,吕竞男也劝卓木强巴不要坚持了,卓木强巴无奈,只好做罢。

吃过东西,又划了一会儿,潮汐的时间到了。

这天体之间的巨大引力,让整个海水都受到影响。

那些波浪渐渐大了起来,原本规则的波浪变得不规则了,他们甚至能感到那股势能的提升。

大海作为一个整体,像有一只无形的巨手,要将它整个儿拎起来,海水渐渐朝海洋的中心集中。

但只拎到一半,力量突然断了,于是,海水重重地落回装它的盆子里,那股重力,变成一道道波纹向盆子边缘涌去。

波纹们前追后赶,很快就有许多波纹叠加在一起,形成了波浪,波浪再与波浪叠加,浪越发大了。

看着由远及近的波浪逐渐地壮大起来,船员们的心也逐渐地缩紧。

平地起波澜,起初只是一条条不起眼的波纹,接着它们就融合成一个个几米高的波浪,看着看着就融合成一道道十来米高的波涛,那些波涛不知从何而来,但全都有规律地向小船身后涌去,探照灯灯光下,那就是一道道白花花的水墙,宛如千军万马,汹涌不绝地向他们冲来。

卓木强巴低声咆哮道:“准备好了吗?

它们来了!冲啊!”

“冲过去!”

“冲啊!”

“啊!”

小船上的人们,面对着那无穷的凶险,发出愤怒的吼声,每个人都血脉贲张,粗着脖子红着脸,手臂上一条条青筋绽出,一个比一个吼得大声。

伴随着声声怒吼,那挥桨的频率也前所未有地快起来,要在水墙对小船形成推力前钻过去,就必须拥有足够的速度!他们要以那微不足道的人力,对抗那汹涌的大海,他们选择了这条永不后悔的前进之路,就没有想过有停下的一天,哪管它多大风浪,他们一样与之拼搏到底。

“哗啦!”

一声,水花四溅,蛇形小船就像一颗子弹,击穿了第一重水幕,他们爬上了水墙的墙面,从浪头的颈部穿了过去。

顾不了一身的湿漉,略微调整方位,蛇形小船顺着水墙身后的斜坡,再次开始加速。

呐喊声中,他们迎着第二道水墙,又冲了过去。

不知道撞击了多少次,那股冲击力,让握桨的手都在发麻,口中、鼻中、耳中、眼中,全都是水,就连前方的方向,都有些模糊不清了,但他们不曾停下,只要前面还有一道波涛,他们就还要冲击,再冲击。

挑战大海的人

终于,在探照灯照射着的前方,再也看不到一道白色波涛,身后传来汹涌澎湃的声音,但是前面,海就像折腾够的野马,难得一见地安静了下来。

“哈哈!我们冲过来了!哈哈!”

岳阳欣喜若狂,扔掉船桨搂着卓木强巴又蹦又跳,“强巴少爷!我们冲过来啦!哈哈!哈哈!”

看他那激动模样,就差点没抱着强巴少爷又亲又咬了。

张立和严勇抱在一起,唐敏和吕竞男拥抱在一起,亚拉法师和塔西法师做出宗教的手印,念着经文,大家心中的激动难以言表。

不过,也有不是那么激动的,像赵庄生,听到岳阳第一声高呼后,他就直挺挺地向前栽倒。

在水中的搏斗早就耗尽了这小伙子的力量,全凭一股毅力才站立着不倒。

肖恩也显出极度乏力的样子,他半跪在船上,手搭着船舷不住喘息。

巴桑则冷冷地把探照灯扭转过去,只见最后那道白色的波涛很快追上了它前面一道,两道波涛融合在一起,水墙又高出数米不止。

跟着又与更前方的波涛融在了一起,因为那水墙探照灯再也照不透,变成了黑色的水墙,最后与黑暗消失在一起。

亚拉法师淡淡地道:“我们是幸运的。”

巴桑一震,深知亚拉法师说的是实情。

如果在潮汐力形成浪潮伊始,他们的位置再向后哪怕仅数公里,那么迎接他们的就不是一道道小小的白色波涛,而是那些黑色的水墙,那水墙的厚度和冲击力度,都不是他们这艘小船能穿透和战胜的。

而且,巴桑知道,那些黑色水墙也不是终结,它们会继续融合在一起,后浪推前浪,最后就会变成他们刚刚出洞穴不久时看到的,那种高约四五十米,可怕如海啸的移动堡垒。

严勇解开安全绳,跑到胡杨队长身边道:“老队长!我们冲过来了!冲过来了!”

胡杨队长道:“高兴什么?

有什么好高兴的?

快回去,把安全绳系好!待会儿才是那可怕的……”

严勇一愣,不解道:“什么?”

胡杨队长道:“这是地下潮汐,与我们看到的海岸潮汐不同。

海岸潮汐的浪潮到了海边,它的力量被海边的沙石慢慢消磨光了,可是地底潮汐能冲入地下河系统的只是它的一小部分,大部分浪潮都打在岩壁上,就像这样……”

胡杨队长拿起喝水的桶,在船里一舀,舀了半桶水,指着桶壁对着严勇道:“这里面是海,这是岩壁。”

“……”,胡杨队长在桶壁一敲,桶里的水立刻形成一圈圈规则的波纹,由内向外朝桶壁荡去,胡杨队长又指着那波纹道:“这是我们刚才经历的白潮。”

只见那些波纹触碰到桶的边壁,又向桶的中心反弹回来,刚开始还是有规律的,紧接着由于波纹的反复交叉,桶里的水开始不规则地起伏,最后杂乱无章地震荡着,有的地方还溅起了水花,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恢复了平静。

看着这一幕,严勇似乎明白了什么,细细聆听,潮涌的惊天巨响正逐渐远去,周围安静无声,但这却好似暴风骤雨前的片刻平静。

他白着脸,跑了回去,对卓木强巴张立等人嘀咕了几句,前面的笑声顿止。

岳阳一副兴高采烈的笑容僵在脸上,渐渐变成了苦笑。

暴风雨来临的前夕却显得格外平静,船上的人不得不紧绷着神经,盯着那毫无异样的海,盯着那不着边际的黑暗。

下一刻,一阵尖锐的啸声传入众人的耳朵,大家知道,那是由于浪潮过于巨大发出的轰鸣,桶里的小小波纹到了海里,就变成了滔天巨浪!

魔鬼伸出舌头,舔着海中的一切,它有一张无比巨大的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逃掉。

那些波涛翻涌着,顷刻就来到小船的周围,黑色的水墙啊,左面、右面、后面,它呈一道弧线将小船儿整个儿包围起来。

“轰”的一声巨响,船里的人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被连船一起打翻在海里。

海中的水是漆黑一团,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在向着地狱的无尽深渊,坠落下去。

接着,就好像救生服上的气囊被打开,小船那巨大的浮力变成了大海肚中的一个异物,他们被这个漆黑的妖怪吐了出去,甚至高高跃起超过了海面,不一会儿,又重重地砸了下来。

探照灯闪了一下,让船上的人惊出一身冷汗,要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了光,那可真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巨浪交叉而过,身后的余波不断,只是几分钟时间,到处都是叠加的波纹,整个海面的海水此刻都是不规整的,像被煮沸的水,翻滚着,到处都是高低错落的波浪。

而相比蛇形船来说,那些波浪无异于一座座山峰,由水形成的可移动的山峰,这只小船就在那无数的山峰山谷中飘来荡去,丝毫没有行动的能力。

一座山迎面移来,蛇形船顺着上坡的山势冲了一半路程,跟着就顺坡倒滑下去。

而身后又有一座山峰向前冲来,两座山峰相撞,却并没有发出惊天动地的撞击声,它们巧妙地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一个体积为以前那座山峰一倍的巨大山峰,小船则被抛到了峰顶。

船上的人竭力控制着小船,让它顺着巨大的山脊向前滑下去。

他们成功了,顺着近五十度斜角向前滑行,船上的人都被突然改变的方位带着向前跌倒。

那座巨型山峰只持续了一瞬间,很快又分解为两座山峰,一座向后,一座则推着小船继续向前,那五十度的斜坡滑行好像永无止境。

不,坡度还在增加,很快就变成了六十度,七十度,八十度,最后成为近乎与海面垂直的九十度坡面,船上的人脚下无力可借,全都靠安全绳悬挂在船上,船的速度远远慢于山峰移动的速度。

前面又有一座巨山迎面而来,这次,小船没有幸运地被抛上峰顶,它被夹在山腰中,“轰”的一声,山腹合拢,蛇形小船倒扣过来,由于它自身的浮力和龙骨的重力,很快又从水山的腹中浮到了水面,跟着翻转过来,另一座山峰又悄然向小船靠拢,丝毫不理会船上人的死去活来。

蛇形小船在无数的山峰间穿行,它就像巨人手中的玩具,被抛来抛去,时常被巨浪打入海底,翻滚数周,下一刻再浮出水面,又被推上另一个浪尖,再被卷走。

此刻人的力量,再也无法与大自然的威力对抗,蛇形船就是漂荡在海涛中的一片叶子,没有方向地旋转着。

船上的人随船而动,时而在十数米的高空感受自由坠落,时而在数米深的海底屏息潜水。

没过多久,探照灯挣扎着扑闪了两下,彻底熄灭,小船彻底陷入了绝对黑暗之中。

船上的人不知道自己将被浪潮推向什么地方,自己是在水中还是在水面,因为都是一样的冰冷,一样的旋转,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拽住系在身上的安全绳,只要绳子没断,他们就依然和船捆绑在一起。

整个过程持续了不知道多久,等到海面渐渐恢复平静,船上的人已被折腾得够戗,一个个浑身湿透,口鼻淌水,气息粗重。

反而是受伤的孟浩然和王佑没受多少损伤,他们被早早地穿上潜水服,戴上潜水头盔,牢牢固定在船底,不管是在水面还是水下,都不影响他们的正常呼吸,也不会对他们身体造成什么伤害。

卓木强巴打开头灯,黑暗中亮起一团柔和的白光。

岳阳瘫坐在水里(船里起码有半船水),水流串珠般沿他头发流下,他喃喃道:“强巴少爷……我们,是不是休息一下,嗝……”说着,打了个嗝,从嘴里吐出不少水来,每次蛇形船倒扣入水中,岳阳都没少喝。

卓木强巴也坐在船底,被那冰凉的水泡着的滋味可不好受。

他无力道:“好啊,先把船里的水舀出去再说。”

说完,身先士卒,拿了个铝盒从船底舀水往外倒。

张立趴在船舷上,口鼻不住往外溢水,他自己感觉怎么吐也吐不完,他也被灌了一肚子水,稍稍动一下,还能感觉到肚子里哐啷哐啷直响。

岳阳在身后笑道:“如何,这回吃饱了吧。”

张立累得实在没心情开玩笑了,他吐着水,有气无力地问岳阳道:“你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一个大概的数据,我们究竟走了多远了?

这样的路,还要走多久?”

岳阳笑不出来了,虽然没有去仔细计算,但是一开始从巴桑大哥看到的和岩壁的间距来看,他们行船的速度实在说不上快,而在未来的数个十二小时中,他们还要经历无数次这样的情形。

他推托道:“这种环境下,谁能去计算。

勇哥,你有没有留意过,我们走了多远?”

严勇艰难地抬起头来,那双野兽般的眼睛里竟然藏着一丝痛苦,他低声道:“你说什么?”

那几个字,就像是咬着牙蹦出来的。

岳阳惊呼道:“你……你脸色好白啊,没事吧,勇哥?”

严勇艰难地笑了笑,摇头道:“没事,刚才颠得太厉害了,有些想吐。”

卓木强巴看了看严勇,凝眉道:“真没事?”

又对张立道:“张立你去,先把灯弄亮。”

张立去摸严勇的额头,被严勇粗暴地挡开,道:“我说了没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张立撇撇嘴,到船尾安装探照灯去了。

唐敏在后面道:“强巴拉,你来看看。”

卓木强巴来到船中,只见张翔的头盔潜水服被除下,胡杨队长、唐敏、吕竞男和塔西法师都围在那里,唐敏将温度计从张翔嘴里取出来,对卓木强巴道:“他好像病了,病得不轻。”

说着,将体温计递给卓木强巴,同时道:“四十一度。”

塔西法师也给张翔号了脉,愁眉不展,似乎情况很不理想。

张翔含糊不清道:“现在我要躺下睡觉,求主保管我的灵魂;如果醒前我要死去,求主取走我的灵魂。”

“怎么会这样?”

卓木强巴道,“不是打过破伤风针和抗感染抗病毒疫苗了吗?

目前他的身体怎么样?”

唐敏道:“不是破伤风,两种可能,一种是水中存在致病微生物,如果是具有耐药性的病菌,那么我们的广谱抗菌素收效就不大;而第二种可能更麻烦,由于船体颠簸太剧烈,加上海水太冷,他的体温中枢已经失控,身体将走向衰竭,如果我们目前的情况没有改善的话,就……就很难恢复过来。”

卓木强巴看了看黑暗的远方,短时间内想改变这种糟糕的情况,谈何容易。

他看着塔西法师,塔西法师叹道:“唉,正虚邪实,赤巴亏虚,邪气留恋,在他体内与正气相搏,发恶寒。

如果病情进一步发展,如果外邪聚集,败坏精血,阻滞培根,最后引起内邪滋生,那就糟了。”

卓木强巴忙道:“那该如何处理?

大师。”

塔西法师道:“嗯,不行!若有鹿茸、鸽血、蝽象、猞肠、红儿鼠,配以掌参、茅膏等物,当可祛邪匡正,保暖复温,可惜身边没有这些药物。

别看他现在内热极高,但四肢冰冷,他需要更温暖的环境。”

卓木强巴无奈地站起身来,到哪里去找更温暖的环境。

这时,唐敏道:“我可以为他注射一组高能合剂,就看他能不能挺过去了。”

卓木强巴道:“好吧。

另外两个,还好吧?”

唐敏道:“不错,各项生理指标平稳。”

卓木强巴看了看别的船员,回到船头,张立、岳阳都在舀水,船内的水也差不多快干了,严勇坐在地上没动。

岳阳道:“刚才勇哥吐了,连巧克力都吐出来了。”

船舷边留着咖啡色痕迹,卓木强巴又问道:“真的没事儿?

勇,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严勇摇头道:“不用,暂时没事儿,只是胃里翻腾得厉害,想吐。”

卓木强巴知道,这不是好兆头,一旦开始有眩晕、呕吐,就说明身体的忍耐力到达了极限,那就好比肌肉绷紧最后变成抽筋一样,短时间内不可恢复。

如果蛇形船持续颠簸,那么种种身体不适的症状就会加剧。

孟浩然和王佑还有赵庄生都是这样,难道连严勇这个探险经验丰富的行家也无法坚持下去了吗?

前面到底还有多远?

出口又在哪里?

真的就在黑暗最深处?

蛇形小船又一次起航了,朝着无边的黑暗,不过经过这番折腾,处在海洋中的小船早就失去了方向。

卓木强巴伸出双手,只能察觉到一丝丝微风,但是风是从前后左右哪个方向吹来的,却怎么也感觉不出。

幸好塔西法师和亚拉法师为这艘迷途的小船指明了方向,大家朝着法师指出的方向,继续向茫茫黑暗深处划去。

坚持再坚持,在海面上,数米高的波涛随时随地都存在,其实就整个大海来说,那已经算是光滑如镜的了,只是这些身处海中的人太小了一些。

在这绝对的黑暗中行船对人来说是一种折磨,海面不可能有任何港湾,他们的船无法停泊,意味着他们无法入睡,现在哪怕人人都已经疲惫至极,依然只能坚持下去,要坚持到什么时候,没有人知道。

又是八个小时过去了,岳阳小心地将时间刻在蛇形船的肋骨上,自打他们失去现代计时器之后,岳阳就将塔西法师用心跳和呼吸大致推算出来的时间刻在船身上,好让大家知道,他们究竟已经在海面航行了多久。

张立捧起水桶,“咕咚咕咚”又灌了几大口水。

为了抵抗饥饿,船上大部分人都装了一肚子水。

海面上的波浪正渐渐变得平静起来,但是卓木强巴不知道,他们究竟有没有走出喇叭口。

在这个黑暗的地下世界,失去了仪器的辅助,他们就像盲人,什么都不知道。

船里人的情绪低落到一种死寂的程度,连严勇也不再大喊大叫,这种安静的气氛让人感到自己成了独立的存在,是啊,他们是与世隔绝的,那份孤独和寂寞,变成一种恐惧侵袭着每个人的神经,意志稍不坚定的人,就会产生下一刻他们即将死去的幻觉。

不能让这种情绪蔓延开来,卓木强巴这样想着,便大声道:“怎么?

大家都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