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贵妃醉酒》(1 / 2)

作品:《欲如水,不遏则滔天

久赌必输,久恋必苦,就是这般的心情。活像一块豌豆黄,淡淡的甜,混沌的颜色,含含糊糊。

我一夜未能眠。

第二天一早,早早地洗漱了,然后让荣儿给我好好收拾打扮了一番,主要是为了遮遮脸上这哭肿的眼泡,也怕秋安之担心。

但是这么一想,这样翻墙翻过来翻过去的,打扮那么好看也真是没有必要。我之前与他相见一向是淡色素洁的衣裙,但是今日怕沾了好多尘土被人瞧了出来,特意选了套酒红色的裙子,也衬得气色好了不少。

几近两天没吃饭的我,今天好不容易被荣儿劝着好好的吃了顿早饭。然后便一直在等正午,一切荣儿都给我安排好了。

我趁中午看守后门的人换班吃饭的空挡溜出去,然后他们会有一个午休时间,直到下午两点钟,但是他们这个午休时间我父亲不知道,说小了是午休,说大了便是玩忽职守了。若是我在两点钟之前回来,便是安然无事,若是过了时间,荣儿便会去接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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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一切都与计划中一样,我平安的出去了。

我一路上低着头行色匆匆,也没有径直往忆望楼走,而是兜兜转转绕了好几绕才进了忆望楼后的巷子里。

我敲了敲门,没人应,虽然今天秋安之开戏的消息放了出去,有些是来真正听的,但也有少数和秋安之同行的人来看笑话的,想看看嗓子废的人,是如何上去那么高的调子的。

我不敢走正门,怕是被人看见传到了温九洲的耳朵里。我没有敲门,因为我知道现在都在准备戏服或者是化妆,根本没人会来后院。

我照旧踩着石阶翻了过去。

然后见没人便从后院的门绕到了妆间。本来是想高高兴兴见他的,没想到啊——

温九洲带着一群人在台子前闹起了哄,这不由得吓得我心里面一咯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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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秋安之正画着精致无暇的妆容穿着整洁亮丽的戏服,用他那副残破的嗓子,唱着人间的天籁,尽管嗓子不如先前的澈亮,但也让人挑不出来一丝一毫说不好的地方。

台上唱的是一出《霸王别姬》:“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我这里出帐外且散愁情。轻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

他的水袖反反复复的重叠,周而复始的轮回,然后挥收自如,我听我母亲说过,水袖运用的也很是讲究的,它欠则暗淡无力,过则猛而无姿,但是秋安之,或许是那种出神入化的境界了吧。

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温九洲公然叫了停。秋安之的动作一滞,台上的班子也停了动作,台下的锣鼓也止了响。正看到兴起出的百姓有怨不敢言,皆缩着头你一簇我一簇的小声说着点什么。

温九洲嘴角挂着一抹清淡挑衅的笑,语气懒懒散散,身体也斜坐在戏台子正中间,像是个极其不入流的花花公子:“这戏也太悲情了些,我这将要大婚之人,自然事事都要图个喜庆对不对?我也不懂什么戏,都说秋老板《贵妃醉酒》唱的是一绝,可否来一出?”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温九洲开始了公然针对。

秋安之低头认命的笑了笑,我甚至都可以看到他的眼睛都笑弯了,不过也只是那么的眨眼一瞬罢了。

“温少爷都开口了,我哪有不从的道理,待秋某去换身行头,然后给您好好的唱一出《贵妃醉酒》。”说着,他便朝着我走来,我现在正藏在妆间搭的红幕后头,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温九洲搭在嘴角的手伸出来摆了摆,顺带着换了个坐姿:“换什么衣服,这身我看着就不错,就这样唱罢,没那么多穷讲究。”

在场的人都吓的冷汗都出来了,谁都知道戏曲行业有个“宁穿破,莫穿错”的规矩,戏服的讲究问题可大了去了。况且这《霸王别姬》和《贵妃醉酒》,汉朝和唐朝怎么能□□呢?

秋安之步子停了下来,或许碍于面子的原因,依旧笑着,语气也比较温和委婉:“温少爷不清楚我们行内的规矩,就像我不清楚你们队里的规矩一样。行头是要换的,但是毕竟大家是花了钱进来了,按场子算。让我的大徒弟秋春上来唱两嗓子听听,也请在座的各位多多指点指点。”

说完,他摆了摆手,站在一旁换好行头的秋春立刻上台了去,温九洲虽是来找事的,但也不好处处都顶着话尖讲,见秋春麻溜的上了台,也没再说什么了。

然后现在,秋安之离我只有那么几步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