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鱼糍面(1 / 2)
作品:《小镇人家》初春的天正寒,阿夏蜷缩在芦花被底下好眠,屋里暖洋洋的,让方母给搅了清净。
睡眼朦胧走到饭间时,蒙头吃饭也差点没栽到碗里,却听她阿娘说,“今日我们去你外祖家住一日。”
她顿时清醒起来,“阿娘,你上次不是还叫我别去外祖家,省得嚯嚯他们的粮食。”
“瞧她还记仇呢。”
方母笑得前仰后合。
那日不过随口说的,没想到她还记着。
太婆也笑,却给方母找补,“你娘上次那话是玩笑,可当不得真。”
“你霜花表姐今日定亲,之前说过一嘴的。”
方觉虽笑,可边笑边告诉她今日去做什么。
“我记着呢,不过睡懵了罢。”
阿夏自然不能把这等大事忘记,昨日早就收拾好了东西。
连话也不说了,匆匆吃完饭,又噔噔跑到楼上拿一袋包袱下来。
他们全家今日都要一道过去,年糕也让不能落下,趴在方觉的肩头,仰起头看人甚是神气。
她外祖家盖的屋子大,房间也多,睡得下这么多人。
方母的娘家姓王,住在王家庄里头,从陇水镇划船过去不过一个小时。
天际泛起层层叠叠的云,水道安静,时有渔船从旁经过,船往前划,垂柳变稻秧。
王家庄善种稻,一小块田垄也叫他们插满齐整的稻子,放眼望去,灰蓝的天底下只有一片随风摇曳的油绿。
阿夏趴在窗子前往外瞧,年糕也探出头,喵喵直叫。
秧田里零散竖起几个挂着破布烂衫头的稻草人。长脚黑头灰身的苍鹭停在上头,偶尔俯身扑棱几下,又停回原位。
方母说它凶得很,老大一条的蛇都不怕。
“到喽!”
方父吆喝一声,船泊在桥洞里,拿绳线拴住了,阿夏跟在大家后面从旁边的石阶走上去。
两旁是稻田,中间一条宽阔的黄土路,每每到了雨天,这路根本不能走,泥泞不堪。
阿夏小时候下雨从这路上走,别人避开泥坑,她非得进去踩几脚,溅得脸上都是泥星子,还咧着牙花笑。叫方母气也不是打也不是,干脆由她去了。
人大了,这路却是一点都没变,布满车轮压过的深辙。
走到路上,两边卷起裤腿弯腰插秧的汉子,吆喝一声,“阿夏来了!晚点大伙到我家吃盏茶再走。”
“小芹,今日来帮忙啊?有段日子没见着了,等会儿叫你婶子给你拿点土鸡子带回去。”
阿夏立马笑眯眯地喊人,“大发叔、三伯、四婶…,插秧呐,可累人了。晚上到我外祖家吃饭呀。”
“哎,等播完这块田,我再帮忙去。”
一路走一路寒暄,阿夏脸上的笑就没有落下过。她外祖家的屋子在庄子里面,得过很多人家的房舍,家家户户都忙着,门前孩童头对头蹲在地上在玩土。
正把干菜拿出来晒的大娘见了一行人过来,很热情地喊道:“小芹回来啦,哎呦亲家一家都来了,最近身子都还成吧。霜花定亲是该来,等会儿我这里忙活完了,也给去帮忙。”
“她三大婶,我们这是来凑个热闹,身子都还成。看你还得忙着晒干菜,就不多说嘴了,到时候过来再说。”
太婆笑盈盈地回她。
“成成,不耽误你们,赶紧去瞧瞧,王七家可是挑了不少担聘礼呢。”
大伙笑得脸都要僵了,才终于看见她外祖家那屋子。
门前竖了篱笆,细草从小孔眼里钻出来,院里移栽了几株山茶,五六朵花苞缩在叶片底下。一条碎石小道,还有一架原木秋千,和孩童咿咿呀呀的笑声。
院里围了不少人,俱是阿夏本家的亲眷,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论这桩婚事怎么样。
阿夏的外祖父是个高瘦肤黑的,才刚迈出门槛准备去河道上瞧瞧,一抬眼就瞧到了外头过来的一家人。
三步并作两步从台阶上下来,赶紧迎上去,“我正想去看看呢,没想到你们就到了。亲家来,赶紧去里头坐,走走,我让小芹娘泡了茶。”
拉过太公的手就要请他进去喝茶。
他一面拉,一面又道:“阿夏,你到时候在外祖父家多住几日,外祖父要杀只鸡给你补补。”
“爹,你那鸡养着自己吃,别每回阿夏过来就杀。”
方母的话里充满了无奈,阿夏亲热地喊了声外祖父,至于留不留在这里再说。
坐在那的亲戚就笑,“小芹回来了,亲家两个快坐到这里说说话。上一次见面还是年前呢,身子都还成吧。”
“姑爷快点歇歇,这里有个凳子,等会儿还得叫你掌厨呢。”
“阿觉,你到表姑这里来,我且问你个事。”
“阿夏又标志不少,小芹哦,你可得挑仔细了。”
旁的三个全被拉过去了,只有方母牵着阿夏的手进屋子里去。厅堂摆了一排红箱子,最上头坐了个穿着喜庆面容和蔼的老太太,是阿夏的外祖母。
刚跟边上的说着话,回头看见她们进来,立马站起来,“阿夏呦,你怎么才过来。瘦了瘦了。”
“外祖母,真没瘦。”
外祖母打量一眼阿夏,拽着她到旁边坐下。方母也是真服了这两口子,她没吱声,不然她娘能念叨半天。
直接坐到姑嫂堆里去,大家都十分热情,围着她道今日这聘礼都有什么。
外祖母问什么,阿夏就老实地回答,外头进来的人越发多,怕阿夏不自在。
她就揽着阿夏的肩头道:“先找你表姐玩去,她可不好意思下来。”
“那我去瞧瞧。”
阿夏从后面的楼梯上去,她表姐的屋子在最里面,大门紧闭,她敲了几下。
一个略显丰腴的女子开门出来,看见是阿夏时,原本很平静的神色立马带上了笑,忙过来牵她的手,将她带到屋里去。
“我还没想到是你呢,以为是桂子几个。”
霜花推着阿夏坐在云纹收腿凳上,嘘寒问暖,“过来得坐一个时辰的船,累着不曾?”
“哪就累着了,倒是姐姐你。晚上都睡不着觉吧。”
阿夏吃吃笑她。
“你这嘴,女子家头等大事,如何能睡得觉。”
霜花也不反驳,这门亲还是她自个儿看对了眼才定下的,忐忑与欢喜让她彻夜难眠。
“我瞧了聘礼,一抬抬的,好着呢。”
“你别再说这个了,不然我可就把你给轰出门去了。”
“好好。”
阿夏讨饶,去勾她的肩膀,“姐姐,今晚我要跟你睡一道。”
“行呀,你在这里多住几日。太婆还将你屋里的被褥全给拆洗晒了呢。你可不能明日就走,我还有许多话要跟你说。”
“我且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