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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1 / 2)

作品:《见春色

秦浚身子底子实,但这一折腾,还是花了快半个月才将养好。

只是,以前光滑白皙的后背,如今布着交错的疤痕,叫白羽每次帮秦浚更衣时,都觉得触目惊心,不忍直视。

疤痕没那么容易淡化,秦浚不在乎,但王氏知道后夜不能寐,又把侯爷揪起来臭骂一顿,踢他去书房睡。

无可奈何之下,侯爷到宫里,向圣人求了能生肌骨的凝雪膏,叮嘱秦浚一日定要用两次。

这几回下来,秦宏放真有点后悔打了儿子,遭罪的还是老子,书房那榻子睡得他腰酸背痛。

他严肃地对秦浚说:“日后你和你娘那档子事,就别扯上我了。”又停了停,“你也是个男子汉,你娘还替你在乎那点疤痕,真是妇人之烦忧,罢了。”

秦浚笑了笑,不做回答。

或许王氏在乎的是隐形的疤痕,怕这疤痕留着,总叫人想起这一段不愉快,毕竟,终究是她让了一步。

经此事,原来由她指派到琳琅轩的蓝田,回雅元院去了,而她也不过问秦浚身边的小厮情况。

说起小厮,秦浚说:“父亲,我想同您要个人,最好是会点功夫,平日里,我能和他切磋。”关键时刻,也能保一保他身边的人。

见秦浚开口向自己要人,秦宏放有点意外:“哦?你看中哪个?”

秦浚:“飞檐,祖母以前曾让他跟着我几年。”

听到熟悉的名字,侍立在一旁的烟雨,连忙竖起耳朵。

空气中安静了一瞬,秦宏放“啧”了声:“你这一开口,就想把我刚培养的人要走啊?”

秦浚本来也是因为小时候的情谊,才想试试让飞檐回来,如今得知,父亲确实是要培养飞檐,那飞檐的前程自比跟着他在侯府好。

他眉头舒展:“既然父亲要留着飞檐,我没有别的要求,要一个会武功的就是。”

秦宏放直爽地说:“那就让赤霄跟着你吧,也好保护你。”

青石离开的空缺,就这么定了下来。

烟雨还有点惋惜,若是飞檐来到琳琅轩,那他和溪风,就不用一个月才见上一两次面,也不用担心将来的分别。

她将这事完完整整告诉溪风,溪风倒没多大的情绪,只是思考了一下,说:“世子爷说的没错,飞檐能跟着侯爷,是飞檐的福气。”

男子汉,总不能囿于后院,飞檐有才华,自当去疆场闯一闯。

即使可能会面对分离。

但她愿她的男儿,能展翅翱翔于广袤天际,胸怀万里,心细如发,绝不做那后院娇养的鸟儿,不识年岁之芳馨。

可烟雨还是担忧:“跟在侯爷身边很苦啊,还要上战场呢,一个不慎……”

说到这,她赶紧“呸呸”两声,骂自己多嘴。

溪风抬手点点她额头:“你啊,就是想太多,如果人人都这样,那谁来上战场,保家卫国呢?”

烟雨吐了吐舌头。

话说到这里,溪风低着头,仔细地往一个井字格食盒里放东西,正中间放黑茶,按比例,其他八个格子配上桂花花干、菱角、留兰香等。

她还用一张纸写好熬煮的注意点,一并塞到食盒里。

“好了,侯爷不是说要这些茶么,你给拿过去吧。”溪风把食盒递给烟雨。

烟雨嘿嘿一笑:“辛苦啦!”

就在方才,侯爷在世子爷房中吃了一盏降暑茶,直呼过瘾,甚至直接点煮茶人,说应该调到雅元院,这样王夫人就不会经常冒大火。

被世子爷不客气地拒绝:“茶方可以给,人不行。”

因此,才打发烟雨来取茶方。

烟雨回想着那一幕,世子爷的眼眸中,除了浅淡的笑意之外,好像有种隐秘的回护,不容任何人觊觎。

世子爷如今,也能保护住他们。

若说溪风的归宿是飞檐,那她的归宿……世子爷俊美的容颜,温柔的笑意,还有从不怪罪她的大大咧咧,那般的包容。

烟雨忽觉脸颊有些发烫。

她低着头,匆匆把食盒给出去。

秦宏放也要离开了,拿起食盒时,秦浚却拦住他,他从中拿出一张写着茶方的白纸。

白纸透着一股茶与墨混合的香气,更显得上面的字娟秀儒雅,秦浚甚至能想象得到,溪风握笔一边写,一边思索的样子。

秦宏放凑过来看,秦浚便将纸张一折,道:“这方子不错,我誊抄一遍,晚点再送过去。”

到了晚间,送去的纸张,就是秦浚的字了。

同时,秦宏放也让赤霄来琳琅轩。

赤霄二十多岁,长得又高又壮,常年跟着侯爷,行动比青石正派多了,性格直爽,是个练家子,能和秦浚过好几招,说是小厮,倒更像侍卫。

没多久,整个琳琅轩就长一句赤霄哥,短一句赤霄哥,青石已被抛到脑后。

那之后,不到一个月,侯府二姐儿风风光光出嫁,这一年的最后一位出嫁的小姐,三姐儿要等中秋前后。

中秋节快到前,以东宫牵引,宫内将举办一场马球赛。

太子向圣人谏言,说是祖上马背上得来的江山,儿孙自当勤练马术,马球赛既能在佳节娱乐,又是练身手的好法子,应当不仅邀各家儿郎参与,家中姊妹也尽可观赏玩乐,可谓是与天同庆,圣人欣然准允。

上次举办马球赛,是隆盛十年,时隔八年,京城上下沸腾起来,满京城的女子首饰服装都被抢着定完,一次中秋宴,不止是马球赛,还是选婿选媳之好时机,可谓一举三得。

宫中文书出来后,侯府的校场临时改成马球场,每天,都有人邀世子爷打马球,好不热闹。

王氏不放心秦浚,但这是为宫内的马球赛做准备,不能不让他去练,只好吩咐多几个人盯着,溪风和烟雨赫然在此列。

她们在东堂煮好茶,封在冰鉴里,待世子爷和一众公子打完马球,来上这么一盅,实在舒爽。

侯府校场的帐篷下,看他们打了三天马球,烟雨还糊涂着,溪风却看出门道,小声给烟雨解说。

场上红队和蓝队,两队对决,世子爷属于前者。

他穿上暗红琉璃祥云纹劲装,光洁的额上绑着一道红色绸带,长眉入鬓,目若寒星,少了平日里的温和,多出几分锐利,当真是鲜衣怒马,恣意快哉。

就算是看不懂马球,光看这容貌,便能叫烟雨看完整场马球赛了。

不过,她被溪风说得起了兴趣,好奇地问:“你不是说两队对抗吗?为什么世子爷那红队,少了一个人?”

溪风说:“听说是摔伤了,只能修养。”

烟雨捂捂嘴巴:“那不是得错过宫里的马球赛?真可惜,世子爷的队伍缺一人,可如何是好啊?”

溪风朝他们那边指了指:“这不,办法就来了。”

却看不远处,侯爷带着一人走向校场,其余人骑着马围过来,都好奇地看向侯爷身边站着的男子。

烟雨小小声地说:“是飞檐!”

且说马球场上。

秦浚和陆天成、陆天磊,以及几位好友,组成红队,但因一个队员骑马时,不慎摔下,无法参加此次马球赛,队伍还缺一个人。

秦宏放得知后,大方地把飞檐放出来:“这小子骑术不错,不过不会马球,你们教教他,他打得一定不错。”

有侯爷做担保,队里其他人自不会说什么。

秦浚坐在马上,将一支马球棍丢给飞檐,问:“规则懂么?”

飞檐接过马球棍,端详了一下,才点点头。

秦浚直说:“好,那我们先试试。”

短暂的安静后,马球场上又充斥着马蹄“嘚嘚”声,蓝队的人得知飞檐头一次打马球,都不太搭理着他。

在他们眼中,最难缠的还是秦浚。

因此,他们一个个谨慎地防着秦浚,却看秦浚用马球棍勾着球,被四人围得没得回转,眼看着就要丢球,他忽的扬起马球棍,将球一打,马球直朝右前方的飞檐袭去!

帐篷里,烟雨小声地“啊”了一声:“不会被打到吧!”

溪风盯着场上,手指也掐了下掌心。

便看马球朝着飞檐的门面去,他□□的马儿都躁动了,但他却一动不动,直到马球到面前。

他直接挥起马球棍,手上浮现淡淡的青筋,照着那球一挑,猛击——那球转了个弯,朝空中的圆门冲过去!

溪风朝前走了一步。

差点!

只可惜,飞檐的准头不够,马球只打到圆门边缘,没进去。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去追那个球,但秦浚是最快的。

他伏在马背上,头上的绸带高高扬起,就像场上一道红缨□□,直直刺入整个赛局。

他一手控缰绳,轻松躲过对手的阻挠,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马球,紧接着,马球棍在他手上旋转了一圈,他侧压着身子,在马球落地之前,用马球棍又将它挑高,用力一击——

进了!

顿时,红队的队员们欢呼起来,场下的秦宏放也大声鼓掌叫好。

烟雨挥挥拳:“太厉害了!”

就是溪风,在紧张过后,也忍不住欢欣,眉眼弯弯,笑意不自觉地从脸上流露出来。

这一球确实很出乎人的意料,秦浚打得很是畅快,对飞檐道:“你这一球不错。”

飞檐谦虚,说:“是世子爷打得好。”

打马球,秦浚看的是全局,他直说:“若我把球传给天成或者天磊,我们不一定能拿到这一分。”

陆天成和陆天磊当下不干了:“什么意思啊,就是说我们还不如一个刚接触马球的新手?”他们拿着马球棍想找秦浚单挑,顿时,场上笑声一片。

有人劝到:“行了行了,比赛都没正式开始呢,就要内讧了!”

秦浚说:“既然我们多了飞檐,就得来看看之后要怎么改打法。”

飞檐不太能融入这群公子哥。

在他们讨论球的战术时,他出神了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目光飘到帐篷那里——溪风在帐篷下躲太阳,她看着他,目中微亮,含着清浅笑意,还对他点了点头。

这种感觉,就像蝴蝶落在他掌心,微痒,却也害怕蝴蝶振翅而走。

飞檐屏住呼吸,小心翼翼,一动也不敢动。

“飞檐,你就留做后手进攻和防御,你在接球这一点上,很有……飞檐?”

秦浚的声音,拉回飞檐的注意力,他连忙低头,隐去脸上神情,道:“是,世子爷。”

练习马上就要继续,几匹马散开,秦浚引马走了走,他朝飞檐刚刚出神的方向看过去,正好,溪风在倒茶。

她一手提着茶壶,另一手按着茶盖子,长睫低垂,容颜恬静。

却不知写字时是否也是如此。

秦浚回过头,不由捏了捏自己的耳垂。

知道溪风在看着他打马球,他不自觉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虽然,挺没有理由的。

他收起心,驾着马,重新投入马球赛场。

如此打了半个月,飞檐总算和队伍配合起来,等到中秋节那日,马球赛地点在宫中校场,校场上有绕校场一半的圆弧高台,和下头连着台阶,中秋宴就在其上举行。

宴席开始前,夫人带着闺女到处走动,让女孩们露露脸。

这次,两个庶女跟着王氏与宴,按说庶女没这个资格参加宫宴,但秦宏放对女孩儿们心存愧疚,就向圣人求了这个恩典。

王氏私心底并不太想管她们,以前钟元院那位在时,她好歹还会做做样子,现在她觉得这些庶女能嫁出去,她就没辜负她们叫自己一声母亲。

待各家在半包围马球场的大台面坐定,参与马球赛的队列依次入场。

一共有十二支队伍,第一支进场的,是以太子爷为首,几个皇子为队员的队伍,凸显的就是一个天家和睦,叫圣人看得眉开眼笑。

不过,太子领的那一队,只意思意思打一局,不然,恐怕没人敢从他们这些皇嗣手里抢球。

其后,除了亲王世子,就是到忠勇侯世子出场。

秦浚坐在马上,目不斜视,领着身后六人走到马球场。

只一下,就吸引走不少目光。

他腰背挺直,乌发成髻,穿着暗红色岁寒三友玉竹纹劲装,脚踩黑色缂丝半靴,腰上系着黑色玉带,没有任何装饰,这般沉的颜色,却因他肤色若象牙白,五官细致,也沾染少年人的朝气,两种气质交融之下,将这抹暗红色穿出别样的味道,他绝对是那七人里,最适合这个颜色的。

后来一队队人马出列,庆山书院学子也有自己的马球队,只不过风头都叫忠勇侯世子占了去,没多少人留心这书院学子有多少风华。

在马球队入场站定后,奖励跟着被“搬”上来。

这比赛,若说没有头筹,总是少了点滋味,但赢了就拿奖赏,又少了点乐子,因此圣人采纳皇后的建议,让宫中巧匠做一个□□。

□□十分宽大,摆满了奖励,有一个指针,哪一队人赢了比赛,就能上来拨动指针,以指针停留指向为准,方能拿到奖励,一样奖励被拿走,则会迅速补上另一样奖励。

此时□□上,有几粒红豆、一把白米,或者一块巴掌大的好布料这样的,较为鸡肋,图个乐子,亦有千金难买的宝刀、当代大家的书法作画,还有女孩子家的首饰物品,五花八门,样样都有。

其中,最惹眼的当属一串琉璃手镯,它成色十分独到,拿起来在光下看,光泽明亮,华贵不止,显然是用南海最上品的一块琉璃打磨成的。

四公主一见琉璃镯子就移不开眼,说:“父皇,儿臣求了好久的手镯,父皇居然拿来当头筹了!”

圣人大笑:“你要是想要,就叫你大哥帮你赢吧!”

四公主跑到马球场边缘,缠上太子:“大哥你快赢了,把那手镯给我!”

太子躲了一下她,没躲开,只好无奈说:“行吧,孤答应你便是了。”

圣人最是爱这种家庭和乐,又是笑着抚掌,众人也是笑说太子爷宠爱妹妹。

很快马球赛开始。

第一场,太子的队伍和宫中侍卫对打,在宫中侍卫有意的避让下,自然大获全胜,太子上前领奖,用手拨弄□□的指针,指针转了三圈,稳稳当当停在一把白米上。

然而这把米,谁转到都好,但太子转到……四周安静了一下。

圣人脸上笑意敛了敛。

太子如今在户部任职历练,前阵子户部出了贪污的案子,太子爷却全身而退,这一转,好似在直指他“中饱私囊”。

官场上都是聪明人,不敢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