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赵曳雪虽然怕冷，却整日里盼着下雪，但是自那一日过后，长公主再不许她去湖心亭了，因为吹了风，晚间赵曳雪就犯了头疼，长公主命太医来看诊，听说是风寒，表情便严肃起来，蹙眉道：“以后不许去小镜湖了。”

赵曳雪轻轻地咳嗽着，小声道：“可是我想看雪。”

她的声音虚弱，微微沙哑，却还这般执着，长公主好气又好笑：“看雪在哪里不能看？”

赵曳雪抓着她的袖角，软绵绵地撒娇：“好阿姊，小镜湖的雪是不一样的。”

她只有在讨好卖乖的时候才会叫她阿姊，亲昵依赖，赵玉磬身为长公主，下面有两个弟弟，三个妹妹，唯有赵曳雪能这么亲密地称呼她，向她撒娇耍痴。

长公主撩起眼皮，打量她片刻，少女躺在被窝里，目光清澈如林间的小鹿，因为生病的缘故，眼中含着粼粼的水意，看起来很是楚楚可怜，思量片刻，她才道：“若在下雪之前，你的病好了，就许你去。”

她首肯了，赵曳雪才松了一口气，眸中透出些喜悦来，满足地微眯起眼，像一只得了吃食的猫儿，道：“阿姊真好。”

长公主又交代了婢女细心照顾服侍，这才离开，绿珠端着药进来，一边笑道：“长公主对殿下是真的极好，奴婢听说之前三公主殿下想与长公主同坐一席，还被长公主呵斥，阖宫上下除了皇上，也就您跟长公主最亲近了，旁人都比不得。”

她说的是在冬至节的宫宴上的那一桩事情，长公主十分受建德帝的喜爱，又是先皇后所出的嫡长女，她的地位自然贵不可言，哪怕是两个皇子都不能与之比肩，三公主就更不能了。

长公主的坐席设在帝王下首位置，很是靠前，三公主想与她同坐，也是抱的出风头的意思，哪知长公主十分不留情面，当众斥道：你是什么身份，该坐哪里，自己不清楚？看来宫中的规矩还要好生学一学了。

三公主赵月溶倍觉难堪，当场就哭了出来，抽抽搭搭着，被带去了后方的席上坐下，其生母德妃与大皇子的脸色也青白交加，但是当着长公主的面，却半个字都不敢多说，打落牙往肚里吞。

赵曳雪当时没去冬至宫宴，如今听绿珠说来，忍不住发笑，绿珠见她眉眼弯起，仿佛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便将药碗递过去，一边道：“现在呀，谁不知道长公主殿下看不上三公主？连带着也看不上德妃和大皇子，就只有您才能得长公主殿下青眼相待，毕竟您可算得上是她亲手养大的了，这情分，谁都比不上。”

赵曳雪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药味在舌尖弥散开来，一边笑道：“我和长公主的情分，自然是谁都比不上的，也没法比。”

绿珠送上果脯，道：“殿下快压压苦味。”

赵曳雪却摆手，慢吞吞地躺进被子里，道：“我又不怕苦，拿走吧。”

绿珠服侍她的时间很短，许多事情都不知道，譬如她自小吃药就不怕苦的，也不对，曾经是怕的，后来就不怕了，因为这世上比药还苦的东西多了去了……

赵曳雪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沉睡之中。

……

又喝了七八日的药，在燕京的第一场雪来临之前，赵曳雪的风寒终于好了，如愿地去了小镜湖，然而等她到的时候，湖心亭里竟然已经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