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湛神色一凛，猛然上前一步，正欲动作，谁知这时从席间传来一个声音：“等等，臣听说这角抵之戏，是不是要除去上身衣物，光腿赤足相搏？”

建德帝面露讶色：“还有这种规矩？”

那臣子笑着道：“确乎如此，臣也是道听途说的，或许湛公子更清楚一些。”

那一瞬间，北湛的神色变了，他的下颔骨紧紧绷起，眼神沉沉的，像浓如重墨的子夜，宛如受到了什么侮辱。

诚然如那官员所说，按照规矩，角抵之戏确实要除去衣物，赤膊相搏，如此才能拼尽全力，决一胜负，在昭国，角抵本就是军中训练兵士的一种方法，司空见惯，自然不会有人觉得稀奇，偶尔在宴会之时，也不乏有宾主兴起，要下场角抵。

所以方才那官员提议之时，北湛并没有推阻，就答应了下来，但是如今他才发现，庄国人并不是想要看角抵，从众人语气和表情看来，他们大约觉得角抵是一种下贱的事情，是失了身份和颜面的。

所以他们才要他当众演示，那一张张面孔上，露出看好戏的神色，看他会不会在如此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脱去衣物，好给他们带来一些热闹。

建德帝没有发话，于是众人的兴致愈发高昂，伸着脖子往场上瞧，瞧这位昭国的皇子会如何挣扎，如何备受羞辱，如何无奈地向他们妥协，放下最后的自尊，任人取乐。

北湛面无表情，他站在原地，肩背挺直了，像一柄出了鞘的剑，袖中的手紧握成拳，薄唇抿起，眼角余光扫过那些看热闹的面孔，然后不经意间与一道视线对上。

少女的眉心轻轻蹙起，她并不像其他人那般兴奋，只是朝这边望过来时，让北湛不期然地想到了那场小雪，眼神干净纯粹。

赵曳雪看见他伸手慢慢地搭在腰间，垂着眼皮，叫人看不清楚其中的神色，但是当众受这般的屈辱，想来那深烟灰色的眸中，必然不会是平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