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划了一下：“脖子上挂着红玛瑙的小铃铛，会叮叮当当响的那种。”

长公主笑起来：“这么大的金猫，没个十斤黄金造不来，你倒是会想。”

这是答应了，赵曳雪立即弯起眸子，眼角微垂，笑得又乖又甜：“阿姊真好。”

长公主将酒杯放下，睨她一眼：“也就只有你敢这般向我提要求了。”

她说完，又提起旁的事情来，道：“叫你过来，还有一桩事情，上回与你说过的，湛公子精通骑射，箭法尤其精湛，百步穿杨，我请他来教你射箭，左右你在府里没事，学一学这个也挺好，当作解闷儿。”

赵曳雪看了看一旁的北湛，对方一言不发，眼观鼻鼻观心，神色沉静，一派端方，就跟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她心道，看不出来这人面皮倒是挺厚，在这节骨眼还能面不改色，他要做长公主的入幕之宾，借着教射箭这个名头，出入公主府也是十分的方便。

她半天没吱声，长公主看过来：“怎么了，你不乐意？”

“没有呀，”赵曳雪露出一个乖巧的甜笑：“湛公子箭法卓绝，殿下有心了，我一定好好学。”

她嘴上答应，心里却叫苦不迭，在经历过读书，作画，学琴，歌舞，弈棋，骑马之后，又要开始学射箭了吗？

没错，长公主每每瞧上哪个男人，赵曳雪就要学一样技艺，几年累积下来，已学了不下六七种了，最令她痛苦的是，因为长公主有时候心血来潮，要考较赵曳雪的功课，所以那些男人都不会随便教教，而是动真格的，力求把自己的看家本事教给她，好博得长公主一笑。

赵曳雪心里默默想，这些个臭男人，他们只在乎长公主高不高兴，根本不会在乎她痛不痛苦。

如此一来，北湛便得以顺理成章地出入公主府，和从前那些男人一样，京师里渐渐传起了些谣言，但是在长公主那丰富多彩的情史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这阵风很快就刮过去了，京师的人们都把它抛在了脑后。

只有赵曳雪不能，因为她发现，学习射箭真的是一件分外辛苦的事情。

公主府的花园里有一个小校场，原是长公主从前骑射用的，如今正好收拾出来给赵曳雪学射箭，靠墙的位置立了一溜草靶子。

第一日，北湛拿了一张弓给赵曳雪，指着那一排靶子，道：“先试一弓。”

赵曳雪只好慢吞吞地接了弓，弯弓搭箭，拉——

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结果却只勉强开了半弓，赵曳雪有些尴尬地转头，与那双深烟灰色的眸子对视上了，她小声道：“我拉不开。”

北湛毫不意外，直接给她另换了最小的弓，这次赵曳雪倒是拉开了，她像模像样地瞄准草靶子，自信满满地问道：“要射哪个靶子？”

北湛想了想，敷衍道：“哪个都行。”

赵曳雪开弓射箭，箭矢咻地一声疾飞而出，一头歪扎在了地上。

北湛看了一眼，朝她伸出手，赵曳雪连忙把弓交上去，北湛道：“先练基础功吧。”

所谓基础功，就是扎马步。

扎了一日的马步，赵曳雪痛不欲生，浑身如同散了架似的酸疼，胳膊抬不起来，好不容易等到北湛喊了停，赵曳雪干脆利落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旁候着的绿珠连忙奔过去扶起她：“您没事吧？”

北湛轻飘飘地道：“明天继续扎马步。”

赵曳雪累得如同死狗，闻言不由心头火起，瞪他一眼，正在这时，有下人来报，说长公主回府了。

她立即对北湛道：“长公主殿下回来了，你赶紧过去吧。”

她满脸都写着：赶快去争宠吧，别折腾我了！

北湛的面上露出几分疑惑，道：“长公主叫我有事？”

赵曳雪嗯嗯点头，心道，你一去不就有事了么？

北湛将信将疑，果然离去了，眼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花木之后，赵曳雪长长舒了一口气，对绿珠道：“走，咱们回去了。”

绿珠傻傻道：“不练了么？”

“今儿不练了，”赵曳雪眨眨眼，眼神狡黠：“他没空理会我呢。”

长公主回府之后，才换下朝服，便听下人来禀，说湛公子求见，她有些疑惑，但还是道：“请他稍待片刻。”

去了花厅，果然见北湛在等候，起身向她行礼：“不知殿下叫我前来，有何事情？”

长公主嗯了一声，语调微扬，诧异道：“不是你要见本宫？”

北湛的神色透着几分茫然不解：“我听说，是殿下要我来的。”

长公主意识到了什么，了然笑道：“是雪儿让你来的吧？”

北湛点头，表情莫名，长公主登时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在少年愈发茫然的时候，她拭了拭眼角笑出来的泪，道：“她大约以为，你与我有些什么，这才叫你过来，自己好躲懒呢。”

听闻此言，北湛终于明白过来，一张俊脸顿时黑成了锅底。

另一边，赵曳雪回了院子，刚刚美滋滋地躺下，忽听下人进来禀道：“湛公子要殿下去小校场扎马步，说要扎两个时辰。”

赵曳雪顿时眼前一黑，揪住那人问道：“他不是去长公主那里了么？怎么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