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怎么？”瞧她那神情，长公主忍不住失笑，打趣道：“我以为你挺喜欢他？”

赵曳雪哭笑不得：“没有的事，殿下从哪里看出来的？”

长公主斜倚在池壁上，一双丹凤眼波光流转，睨向她：“不喜欢就不喜欢，紧张什么？”

赵曳雪只好闭嘴，闭嘴之前还不忘郑重地重复道：“殿下，我真的没有喜欢他。”

“知道了，”长公主伸出纤白如玉的指尖拨弄着水面，懒倦地道：“不过北湛的模样确实生得不错，光是瞧着也很赏心悦目了，与他同龄的那些人，倒没几个比得上他的。”

赵曳雪支着下巴趴在池边，想起那双深烟灰色的眸子，忍不住道：“他的眼睛很特别。”

“异瞳，”长公主想了想，道：“不过昭国人似乎并不都是异瞳。”

赵曳雪轻轻咦了一声，惊讶道：“我还以为昭国人都是他那样的？”

长公主轻轻摇头，道：“不是，昭国人在外貌上与我们并没有区别，只是外形看起来更高大一些，不过我曾听说，昭国的北境有一支异族，叫厉山族，那里的人都是灰眸白发，肤色如雪，族人昼伏夜出，很是奇特。”

赵曳雪猜测道：“这么说来，北湛的生母有可能是异族？”

长公主道：“大概吧。”

赵曳雪看着长公主面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再一想她刚刚说过的话，心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念头，长公主素来喜好面貌英俊的男子，这次莫不是瞧上北湛了吧？

这么一想，她心中又默默地同情起那苏怀砚来，他这般费尽心思讨长公主欢喜，谁成想她转头又看上了别人呢？

……

而几天后发生的事情，更是证实了赵曳雪的猜测，因为她在长公主府再次见到了北湛。

彼时已经距离去红叶山庄有六七日之久了，开了春，雪都化尽了，天气逐渐暖和了起来，赵曳雪也不再去小镜湖的湖心亭了。

春日晴光明媚，时节正好，廊下摆着一张梨花木摇椅，铺了软软的垫子，赵曳雪躺在椅子上看书，她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书页，听得天边鸟声啼鸣，清脆动听，金色的阳光洒落下来，到处都是暖融融的，十分舒适。

她微微眯起眼，把书往脸上一盖，惬意地晒起太阳来，半梦半醒之间，她忽然听见院墙外传来隐约的丝竹之声，有人正在奏琴。

操琴之人技艺十分高超，琴声悠远，韵味盎然，但是赵曳雪并不喜欢琴，听得心中烦闷，她翻了半个身，把耳朵压在软垫上，另一只手捂住右耳，但即便如此，那琴声依旧丝丝缕缕地钻进耳中来，像一只爪子，在她耳膜上使劲儿挠。

挠得赵曳雪心烦意乱，她坐起身，书从脸上滑落，吧嗒掉在地上，她对绿珠道：“去让那人别弹了。”

绿珠也抱怨道：“这元寒公子也真是，长公主如今不在府里，他在那弹琴给谁听呢，反倒扰了您的清梦。”

赵曳雪摆手，烦道：“去吧去吧。”

不多时，绿珠去而复返，道：“长公主殿下回来了，就在后花园，让您过去呢。”

赵曳雪心中纳闷：“她和元寒公子在一处，叫我去做什么？”

绿珠欲言又止，最后只道：“您去瞧瞧就知道了。”

长公主喜好英俊的男子，在府里养了几个伶人，不过从前她与伶人在一处的时候，从不叫赵曳雪过去，伶人们的住处也距离赵曳雪很远，泾渭分明，他们很少会面。

所以今天怎么会叫她过去？

抱着这样的好奇，赵曳雪去了后花园，长公主于亭中设了座，一名青年男子坐在下首抚琴，他容貌秀美清隽，穿着一件月白的衫子，如今虽然入了春，但是天气还是很严寒，早上起来还能看见冰霜，赵曳雪瞧他那衣衫单薄的模样便觉着冷，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将怀中的手炉抱得更紧了。

长公主穿着一袭妃红色的宫装，向她招手：“雪儿，来这儿坐。”

赵曳雪落了座，才发现亭中还有一个人，眉目疏冷俊美，眼窝略深，深烟灰色的眸子看起来深邃而冷漠，竟然是北湛。

赵曳雪既有些吃惊，却又觉得在意料之中，长公主容貌殊绝，艳冠京师，又有手段魄力，不知多少男子拜倒在其石榴裙下，心甘情愿为她奉上一切，北湛会成为这其中一个，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虽然这样想，但是不知为何，赵曳雪心中总觉得有几分淡淡的失望，失望于原来他和别的人相比，也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她有些索然无味起来。

元寒公子还在抚琴，一边自以为隐晦地打量北湛，眼神里透着几分酸意与嫉妒，大约是走了神，他还弹错了几个音，令赵曳雪倍感折磨。

她清了清嗓子，向长公主道：“阿姊叫我来有什么事？”

长公主饮了一口酒，丹凤眼微微眯起来，慵懒漂亮，整个人的气质也没有往日那般锐利了，她笑道：“过阵子你就要及笄了，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赵曳雪愣了一下，道：“倒没什么想要的。”

长公主略微挑眉：“真的？及笄是大事，你若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出来，阿姊一定满足你。”

赵曳雪顿时心动，她想了想，道：“那……阿姊，听说川南的春天有桃花可看，我想去川南玩。”

闻言，长公主眉头轻蹙：“川南太远了，除了这一个不行，你再想想其他的。”

赵曳雪倒也不失望，笑眯眯地撒娇道：“那阿姊给我打一个小金猫吧，要和真的猫一样大，黄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