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历史军事 / 理想国 / 章节正文阅读

第四卷(2 / 4)

作品:《理想国

苏格拉底:所以在寻觅正义时,我想采取以下方法。在我看来,只要我们的城邦建立过程是对的,其就应该是善的。

格劳孔:这是必然的。

苏格拉底:那该国必然兼具智慧、勇敢、克制与正义,这点可以想象。

格劳孔:是的。

苏格拉底:所以在该国寻觅到其中一种性质后,其余几种性质是否就是我们尚未寻觅到的?

格劳孔:没错。

苏格拉底:这就好比我们要在一种事物中,寻觅四种东西中的一种,结果一下寻觅到了,我们便会非常满足。可我们寻觅到的若是其余三种,那第四种必然是剩余的那种东西,而不会是其余东西。如此一来,我们就有充足的证据认为,第四种东西便是我们寻觅的对象。

格劳孔:一点儿没错。

苏格拉底:眼下,我们同样要寻觅四种东西,寻觅期间,是不是能采用跟上述方法相同的方法?

格劳孔:自然能。

苏格拉底:另外,在我们的国家,我首先发现了智慧这种东西,它看起来有些奇怪。

格劳孔:哪里奇怪?

苏格拉底:我认为,我们描绘的这个国家拥有良好的规划,因此是不是可以认为其确实拥有智慧?

格劳孔:是这样的。

苏格拉底:很明显,良好的规划本身便是种知识。因为有了知识,才能做出良好的规划,没有知识则不能。

格劳孔:是的,这很明显。

苏格拉底:然而,一个国家中的知识有很多种。

格劳孔:这是自然的。

苏格拉底:国家是否是因为木工方面的知识,才在人们心目中拥有了智慧和良好的规划?

格劳孔:肯定不是。根据这方面的知识,只可以得出该国木工行业发达的结论。

苏格拉底:拥有木工方面的知识,可以规划生产最出色的木制品,并不能为国家带来智慧的名声。

格劳孔:确实是这样的。

苏格拉底:国家可以因为擅长制造铜器等类似器具,得到智慧的名声吗?

格劳孔:不可以,这是毋庸置疑的。

苏格拉底:我认为,借助农业知识,也只能使国家得到农业发达的名声,不能得到智慧的名声。

格劳孔:我也这样认为。

苏格拉底:在我们刚刚建立的国家,部分公民具备的某种知识,只会用于思考全国的重要事务,改善国家内外关系,而不会用于思考国内某一特殊领域的事务,是这样吗?

格劳孔:的确。

苏格拉底:这种知识是什么?存在于何处?

格劳孔:是国家保卫者的知识,存在于统治者中间,也就是我们刚刚称其为真正的保卫者中间。

苏格拉底:你准备如何称呼具备这种知识的国家?

格劳孔:深思熟虑,拥有真正的智慧。

苏格拉底:你认为,我们的国家拥有的铜匠更多,还是这种真正意义上的国家保卫者更多?

格劳孔:自然是铜匠,他们的数量远超过后者。

苏格拉底:这种国家保卫者是否少于所有拥有某一领域的知识,因此获得相关职业称号的人?

格劳孔:是少了很多。

苏格拉底:这说明根据本性建立的国家,是因为担当国家领导者与统治者的那个人口最少的部分,以及其中最小部分的成员拥有知识,才在整体上被称为有智慧的国家。而众所周知,有资格被称为智慧的,只有这种知识;根据自然规律,往往只有最少数人具备这种知识。

格劳孔:完全正确。

苏格拉底:眼下,我们终于找到了我们的四种性质之一及其在该国的位置,且不管找到的程度如何。

格劳孔:我认为,我们已经完全找到了。

苏格拉底:之后要做的这件事应该不算难:要找到勇敢,以及让该国得到勇敢这种名声的东西,到底在国内什么地方。

格劳孔:你这种说法的理由是什么?

苏格拉底:理由是,人们在提到国家的懦夫或勇士时,除了想到保家卫国征战沙场的那些人以外,还会想到其余人吗?

格劳孔:不会,任何人都不会。

苏格拉底:在我看来,这是因为其余人是勇士还是懦夫,无法成为国家这一性质的决定因素。

格劳孔:没错,是这样的。

苏格拉底:所以国家能得到勇敢这种名声,是因为国内部分人是勇敢的。这部分人能够在任何情况下,对恐怖的事物怀有自己的信念,认为立法者拿来劝诫他们的事情和类似的事情,才是他们应该畏惧的对象。你所谓勇敢便是如此,是吗?

格劳孔:请解释一下,你的意思我有些没弄清楚。

苏格拉底:勇敢即一种坚持,这就是我的意思。

格劳孔:什么样的坚持?

苏格拉底:坚持法律借助教育建立的与恐怖事物相关的信念。其中,恐怖事物便是应该畏惧的事物。我提到“在任何情况下”,即在烦恼、快乐、欲望、恐惧,任何一种条件下,身为勇士,都不能丢开这种信念,要将其一直坚持下去。要解释这一点,有个比喻可以拿来用,但是你想听我的解释吗?

格劳孔:想。

苏格拉底:你也了解,在将羊毛染成紫色的过程中,染色工会先从颜色各异的大量羊毛中选出比较白的,然后为了让这些羊毛在上色后达到最佳效果,勤勤恳恳做一些整理工作。选择、整理过后,染色工作才开始。经过这种工序染上的颜色,不会轻易掉色。洗衣服时,就算用碱水也没关系。可无论上的是紫色还是其余颜色,若准备工作没做好,那么能够想象结果会怎样。

格劳孔:会掉色,颜色看起来会很滑稽。

苏格拉底:所以你必须了解,我们将战士挑选出来,让他们接受音乐、体育教育,也是竭尽所能地做相同的事。而我们倾尽全力,就是为了实现以下目的:让他们跟被染色的羊毛般,对我们的法律完全信任并接纳,让他们可以因自身优良的本性,因接受的教育培养,让自己对恐怖的事物以及其余部分事物的信念深入扎根,另外避免快乐这一最能让人类信念褪色的碱水,让他们褪色,并避免烦恼、恐惧、欲望这些拥有最强褪色功能的碱水,让他们褪色。我所谓勇敢,便是这种精神方面的能力,便是绝对坚持这种对恐怖与不恐怖事物跟法律精神相符的正确信念。你有没有不同意见?

格劳孔:没有。你对勇敢的解释,在我看来很合理。另外,我认为,你会把野兽、奴隶也会拥有的、并非教育带来的、跟法律没有关系的表现,冠以勇敢以外的名称。

苏格拉底:完全正确。

格劳孔:既然这样,你对勇敢做出的解释,我便接纳了。

苏格拉底:那好。你可以在接纳之际,用“公民的”来限制“勇敢”。之后,若你觉得这很有意思的话,我们可以就此展开更加全面深入的讨论。但现在我们寻觅的是正义,而非勇敢,在我看来,我们为该目标所说的已经很充足了。

格劳孔:是的。

苏格拉底:克制和我们的整体研究对象,即正义,便是我们接下来要在该国寻觅的两种性质。

格劳孔:没错。

苏格拉底: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我们直接找到正义,之后再谈克制?

格劳孔:这样的法子我可不清楚。另外,为了避免忽视克制,我也并不愿意先找到正义。所以请先说说克制吧,除非你不想取悦我!

苏格拉底:我必然想取悦你。

格劳孔:既然这样,就开始研究吧!

苏格拉底:那就开始吧。截止到现在,我们了解到,跟之前的两种性质相比,克制跟协调或是和谐更为接近。

格劳孔:这是为什么?

苏格拉底:克制是一种良好的秩序,或是对一些快乐和欲望的掌控。这是否解释了大家所谓“自己的主人”,以及其余相似的话语?而我认为,“自己的主人”听起来非常奇怪。

格劳孔:没错,你说得非常正确。

苏格拉底:“自己的主人”是种非常可笑的说法,不是吗?因为以下两种说法都是指一个人,他既然是自己的主人,自然也是自己的奴隶,既然是自己的奴隶,自然也是自己的主人。

格劳孔:这是毋庸置疑的。

苏格拉底:可我的观点是,这是指人类灵魂中包含比较好与比较坏的两部分,“自己的主人”即本性比较好的部分掌控了比较坏的部分。毋庸置疑,这是赞美性说法。若在坏修养或跟坏人往来的作用下,某人比较坏且比较大的部分掌控了比较好且比较小的部分,那么此人便会被批判为自身的奴隶,不懂得克制。

格劳孔:应该是这样的。

苏格拉底:接下来你在观察我们的新国家时,同样能发现以上两种状况中的一种。因为自身比较坏的部分被比较好的部分掌控,这种人便能被称为克制的人,以及自己的主人。既然如此,我们称这个国家为自己的主人,这种说法便是正确的,应得到你的认可。

格劳孔:你说得很正确,这个国家我已经见识过了。

苏格拉底:此外还能发现,数量庞大的底层民众,包括孩子、女人、奴隶,以及所谓自由人,都表现出了各色欲望、快乐、烦恼。

格劳孔:的确如此。

苏格拉底:反过来,只有拥有最好的天分,接受过最好教育的少数人,才会表现出受理智与正确信念辅助,受人类思考指引的简单、克制的欲望。

格劳孔:没错。

苏格拉底:在这个国家中,你也发现了相同的状况,难道不是吗?你发现其中少数出众之人的欲望与智慧,掌控了大批底层民众的欲望,难道不是吗?

格劳孔:是。

苏格拉底:所以必然只有我们的国家才应该被称为自身快乐与欲望的主人,即自己的主人。

格劳孔:完全正确。

苏格拉底:从以上各项原因能推导出该国也是一个克制的国家,是这样吗?

格劳孔:这是自然的。

苏格拉底:另外,你不觉得只有在我们的国家,统治者与被统治者才会在由何人统治一事上达成统一吗?

格劳孔:我对此毫不怀疑。

苏格拉底:那在你看来,在统治者和被统治者这两个公民的组成部分中,哪部分包含了克制?

格劳孔:两部分都包含。

苏格拉底:所以我们刚刚推测出,克制与某种和谐很相似,并非完全错误的,对吧?

格劳孔:原因呢?

苏格拉底:因为其发挥的作用,有别于勇敢与智慧发挥的作用。处在国家不同部分的勇敢与智慧,让国家变成了勇敢的国家与智慧的国家。克制发挥作用的方式却有别于此。一如将跨越所有音阶、或强或弱的所有音符,组合成为一支和谐统一的交响乐,克制也将包括最强、最弱、中间部分的所有公民联合起来,达成了和谐统一。此处的最强、最弱、中间部分公民的评价标准可以是智慧,可以是力量——只要你愿意,可以是数量,也可以是财富,或是其余类似方面。所以能够确定,克制便是在国家、个人身上,好的天分和坏的天分哪一方应成为统治者,哪一方应成为被统治者的问题中,展现出的上述和谐统一。

格劳孔:对此我没有任何异议。

苏格拉底:那么现在我们便能说,我们已在自己的国家中发现了三种性质。余下还有哪种性质,能让我们的国家再拥有一种美德?很明显是正义。

格劳孔:这很明显。

苏格拉底:格劳孔,眼下我们要时刻关注正义,就像猎人将野兽藏身的地方包围起来。留意不要让正义从我们身旁溜走不见了,我们却毫无察觉。很明显,正义就在我们身旁,你要睁大眼睛仔细寻觅,并在发现它的第一时间跟我说。

格劳孔:我要是真能发现就好了,但你要想最大限度地利用我,还是只将我视为跟随者好了,你让我看什么,我才能看到什么。

苏格拉底:那请跟随我向成功进发吧!

格劳孔:你在前边带路,我紧随其后。

苏格拉底:这里到处黑漆漆的,简直望不到尽头!

格劳孔:确实很难寻觅,到处黑漆漆的。

苏格拉底:可我们无论如何都要走下去!

格劳孔:是的,我们要走下去。

(我看到了某样东西,并告诉他。)

苏格拉底:啊,格劳孔,我觉得我已经发现它了,它走不掉了,我很有信心。

格劳孔:这太好了。

苏格拉底:我们真是笨啊。

格劳孔:为什么这么说?

苏格拉底:为什么这么说?你看啊,从最开始,这样东西就出现在了我们眼前,我们却一直没有发现。骑驴找驴,真是滑稽。我们一直都没找到这样东西,可能就是因为我们一直在留意远方,却没留意它就在附近。

格劳孔:你在说些什么?

苏格拉底:我在说,从头到尾,我们都在利用某一方式对这样东西展开讨论,却不明白讨论的对象便是它。

格劳孔:赶紧切入正题吧,你的序言对急性子的听众来说,实在太长了!

苏格拉底:那你听听我的说法是否正确。建立这个国家时,我们制定了一项总原则。这项总原则或是类似原则,在我看来便是正义。我们制定且经常谈到的该原则是这样的,所有人都务必要在国家中承担某种工作,与其本性最为契合。对此,你应该还有印象。

格劳孔:没错,我们是这样说过。

苏格拉底:另外,很多人都说,正义便是不做其余人的工作,只做自己的工作。我们听说过这种说法,并时常照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