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开始做操了。

群孩子呼啦啦地幼儿园的教室里跑出来，在操场你推我挤站好队列。

程正镜片后的眼睛眯起来，两手曲肘放在膝盖，脖颈微微前倾，急切看着铁丝网后的孩子，好像正从中寻找丝熟悉的影子。

他没有找到。

贪婪从他眼中褪去，他慢慢恢复靠着椅背的坐姿：

“蕾蕾其实和她妈妈挺像的。她们都有颗舍己为人的心，都愿意为些微不足道的小东西，付出太多，她们都没有什好的结果。愚蠢的善良注定燃烧己，点亮他人。”

“警察同志，你办不案子吧，命案对你而言就像遇见下雨天样寻常，天天面对这些穷凶极恶的案子，你觉得是好人多，是坏人多？”

“城市漂亮吗？”霍染因问。

“很漂亮。”程正说。

“城市在好人与坏人眼中不样。”霍染因，“有的人看见美，有的人看见丑，只要他心中有点善意，他就总能感觉到美的部分。我做这份工作，是因为好人比坏人多亿万倍。”

程正看着蓝天，看蓝天下的操场，看操场的孩子，和偶然落在孩子面前的只鸟。

有孩子想要前抓它，但周围更多的孩子制止了，它浑然不觉危险差点降临，兀趾高气扬地蹦跶好下，振翅，飞走了。

真由，真好。

蕾蕾或许无法感觉到这份由了。

但心荷她们，有机会，虽然很难，有机会。

“警官，”他在椅子抻抻懒腰，“聊得也够久了，孩子们都回去课了。我也该走了，拿着这东西……”

程正举起手中的蓝色棉花糖。

“回警局里说要首，会当成去搞笑的吗？”

那支棉花糖最后并没有带到警察局里，霍染因看见程正在路徘徊会，正巧碰到个不知因为什，哇哇大哭的小女孩，小女孩的妈妈站在旁边，气急败坏，数落不止，后来又心疼了，抱着小女孩连连安慰。

程正将棉花糖递去，不知说了什，小女孩破涕为笑。

他在这里站了很久，直微微笑着，直到母亲带着小女孩离开，直到吃着棉花糖频频回头的小女孩也了转角再也看不见。

他在这里站着。孩子的笑声越来越远。他眼中虚幻的影子却越来越凝实。

是蕾蕾。

蕾蕾在前奔跑，她梳起的马尾辫子迎着太阳快活飞起，每根发丝都牵着灿金色的光芒，他追着那影子去了。

他连声说：“小心些，跑慢些，等等老师——”

他面前，警局蓝色的徽章同样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

霍染因再回到纪询身边的时候，拿在纪询手中的白色棉花糖只剩下点点了，签子顶着个白色毛线球，他左转右转，转成根魔法棒。

“这放心，不亲把程正送回警局？不怕他晃你个花枪，走路口就逃跑？”纪询将签子冲霍染因。

“他如果要跑，开始就以跑，没必要说这多。”霍染因退后步，面前的毛线球虽然远，但它毛茸茸的样子，像下秒就要沾他的身体。

霍染因后退，纪询得寸尺，又把签子往前递段，在霍染因面前招摇着，直到霍染因面的忍耐隐隐龟裂，他才倏然转手，将签子朝己，口咬掉毛线球。

签子投入垃圾桶，纪询拍拍手：“行了，事情完了，我以回家睡觉了——虽说尘埃落定，但霍队长，你真相信我的话。你就有没有想……杀人的真是母亲她们，程正才是替罪的那个。毕竟这个故事里，人物视角换下也成立，认为己比妇女们更像坏人的程正无法忘记妇女们多年来的痛苦，也无法忍受己的懦弱，他心中有了替罪的念头，但迟迟没有下定决心，只好等在哪里，等待个人来帮帮他。而我昨天说的那些话，真的只是个感人却虚假的故事，我同情那些女人，于是杜撰了故事来说服你相信我，让你推胆小不敢跨步的程正去顶罪。”

“……纪询，真真假假很好玩吗？”

纪询没回答，他直起身，耸耸肩，神气里透出这四个字：确实好玩。

“程正就是凶手。”霍染因说。

“但没有证据啊——”纪询拖长了声音，说实话，霍染因的选择令他意外，贯强调以证据为结论的霍染因居然真的因为他说的个故事直接来找程正，这中的缘由令人细思，“做出了选择的霍队此刻只能逼迫己相信程正就是凶手，你无法接受他不是而你却推他认罪这个答案。说到底，你有选择性的带有偏见的认定程正是凶手……你认为，他更适合当坏人。”

“纪询，我做了选择，你却连选择都不敢做。”霍染因语调平静，他反问，“你跟我说这些，不就是希望我做出选择吗？现在我做出了选择，你又开始质疑我立场的正确性，纪询，你不觉得你反复无常，非常笑吗？你是以什立场质疑我的？”

他声音忽地变轻，轻而残酷。

“袁越真是最看得透你的人。你想回警局，却不敢回来。”

纪询感觉到己牙齿酸了会儿，接着他意识到，是己咬得太紧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