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染因在离开警局上路回家的时候又点亮手机看了眼微信，距离下午发消息已经过去个小时了，他和纪询的聊天界面上，依然只有那一句对话。

夜幕已然低垂，两侧是庞大的车辆洪流，前方闪亮的红灯正在数着秒。

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点着。

一、二、……

数着红灯，数着心跳，数着思绪。

数着数着，数前方红灯变绿，周围的车辆徐徐启动，他也跟着启动，沿路前行，却在下一个十字路口时一转角方向盘，无视近在咫尺的居所，转变方向，朝纪询家开去。

来这里也有几次了，霍染因熟熟路地进了小区，抬头看一眼纪询的房，有灯，人在。

他乘电梯上楼，叩时慢条斯理，已然在恶趣味地想着纪询待会见突然现的自己，会露什么惊异的表来……也许并不会，也许纪询已经猜了自己要来，也许纪询下午冷冰冰的一条回复，就是为了激自己上？

没有关系。

不论动机和目的如何，等真正见了面，都不会再像他在墓里头那。这回掌握谈话进度的，一定是。

霍染因又想。

应声而开，他开了口，可是“纪询”两字卡在喉间，站在后的是一个叼大烟斗的不认识的中人。他没说话，中人打量他两眼，倒是很快说：“是霍警官吗？自介绍一下，是鸣星版社主编福斯，下午的时候纪老师和说过你可能会来，请进。”

该。

可算有人来催他稿了。

霍染因一时居然冒了这种想法，他跟着福斯进了，看一眼客厅的桌，看见上头放着一堆件，件上头还压着个绅士帽，旁边有个黑色邮差包。这两东西都不是纪询的，显然，这是福斯的临时办地，对方正在这里处理什么。

他没在客厅里看见纪询的影，于是目光一转，挪了闭合的书房前。

“进来。”纪询的声音自里头传来，隔了个板，听起来有点失真。

他打开进去，天色晚了，窗帘拉着，房里也没有开灯，只有电脑是亮的，荧荧的白光给弓背盘腿坐在电脑椅上的人镶了一层光边，余下些许，则在黑暗的房间里勾一层朦胧黯蓝。

纪询没有问霍染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这类的废话，他一边运指如飞，一边单刀直入。

“有案吗？”

“没有。”霍染因顺手关，“怎么，你很期待有案？”

“想也没有。否则你不该这么早过来。”

“你倒觉得今天一定会来？”霍染因语带挑衅。

“你过不过来不太重要，不过来迟些可以去你那。”纪询回答。

明明是句事办的话，但霍染因心中支棱起来的毛刺又软绵绵消停下去。他再度看着纪询，顺势看了眼纪询的屏幕。

从他进来现在，两分钟功夫，word档的一页白纸已经完了，多少有六七百字吧，既然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完这么多的字，为什么《毒果》下一本迟迟没见？

霍染因沉默地回忆半天纪询最近的行踪，勉勉强强承认：

恐怕在纪询拖稿上，自己要付一些不太重要的责任……

他转开眼，一时有些意兴阑珊，随手打开电灯开关，灯光一闪，满室亮堂，他的视线随落在纪询的书架上。来时想好了要和纪询好好谈论自己的事，但纪询正在好好工作，算了，下回再找时间吧……

“没有案正好。”纪询对霍染因擅自开灯没什么意见，接着说，“接下去要去巡回签售，十个城市分一走完，下午福斯问第一个城市安排在哪里，说琴市。”

他转头，纪询的眼依然注视屏幕，坐姿依然随意，连背都没有意思性地挺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