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晚，风雪渐渐大了起来，少年撑着伞穿过长街，过了转角，便是一座高门大宅的府邸，上面没有挂匾额，两只灯笼在风中悠悠地打着晃儿。

北湛推了门进去，寂静的空气中响起吱呀一声，令人牙酸，他把门上了闩，举着伞往前庭走，踏过薄薄的积雪，进了花厅，一股暖意扑面而来。

花厅的窗边坐了个人，正在烤火，闻声抬起眼皮子，懒洋洋地看过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又与人打架了？”

北湛把收起的伞随手放在墙边，答道：“没有，哪有那么多架可打。”

他说着，忽然皱起眉，眼神透着几分不满，道：“把鞋穿上。”

“可真讲究，”晏一嘀咕着，把脚往鞋子里一趿，打了个呵欠：“没炭了，明儿记得买。”

“没钱，”北湛一口就拒绝了，瞟了他一眼，道：“你一个人习武之人，怕什么冷？”

晏一笑眯眯：“我堂堂御前一等侍卫，前途无量，如今不远万里，跟着你从昭国来到这地儿受苦，连一盆热乎炭都够不上？”

北湛想了想，道：“那你现在回去。”

晏一：……

他眼尖地看见北湛衣襟处露出个白色的角，道：“那是什么？”

北湛低头，随手将那东西抽出来，放在桌几上，答道：“一幅画。”

晏一好奇地拿起来，打开一看，挑眉道：“画得挺好，谁的？”

北湛头也不抬：“捡的。”

晏一自然不相信，上下打量他一回，促狭道：“你生的这副好皮相，莫不是哪个不开眼的小娘瞧上了你，悄悄送的。”

北湛解释：“她遗落在亭子里的，我才拿回来。”

晏一恍然大悟状：“我明白了，原是你瞧上了人家。”

北湛皱起眉，不悦道：“没有的事。”

晏一乐了：“你这口不对心的毛病就该治治，若是没瞧上人家，为何别人落下的东西你都要巴巴地拿回来？”

北湛懒得同他争辩，扯过那一张画就要往火盆里扔，晏一眼疾手快地抢下来，道：“做什么恼羞成怒？你若不要，送给我也行。”

他说着把那画叠了叠，笑眯眯地塞进袖子里，北湛警告似地看了他一眼，晏一并不怕他，还要继续捋虎须：“上一回也是，有个小姑娘瞧上了你，好心送你个手炉，你倒给人扔了，你说说你这脾气，真是又臭又硬，茅坑里的石头似的。”

他说着大大叹了一口气：“可惜了，若把你这副好皮相给我，这燕京的小姑娘大娘子，哪个逃得出我的手心？”

北湛冷笑：“那还真是可惜了。”

幸好他没告诉晏一，那手炉和这幅画的主人是同一个人，否则还不知他那张破嘴能说出什么话来。